呂雲惠不禁在心中感歎,寶兒竟憑著我教的舞,當上了繡主了。對於她來說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只是一個女孩子不知自愛甘為下賤也著實使人痛心。
陸當家見各路英雄如此賞光心中高興,站起身朗聲道:「眾位,在下多謝各位專程前來為家母祝壽。在下特在此舞一回刀,以祝酒興!」
眾人一聽陸當家親自舞刀,忙熱烈的叫好。一時間氣氛立即為之升騰。陸當家高叫一聲:「取我兵刃來!」
陸當家身高體壯,豹頭環眼,是個典型的北方大漢。呂雲惠只在上次送信時見過他一面,卻沒見識過他的武功,正在想如此威猛之人會用什麼兵刃呢?就見下面有小兄弟捧上一柄加寬加厚的尖頭兒九環刀。呂雲惠不禁暗讚,也只得這樣的兵器才配得上他。
陸當家健步來到場中央,提起九環刀,刀頭向下,一抱拳向四下團團施禮:「眾位,在下獻醜啦!」話音未落,便舞將起來。一把寒光凜凜的大刀在他手中舞動生風,刀背上九隻鐵環鏗鏘做響,一套剛勁老辣的刀法威猛雄渾。眾賓客不由得連聲叫好兒:「好,好!」
陸當家耍過刀後,陸當家的夫人一看老夫人興致正高,也下場給大家舞了一回蝴蝶雙刀。刀身雖短,可陸夫人身法靈動,一時間只見一團刀光籠罩在陸夫人週身,卻看不清她的步伐,人影刀光相依相協氣勢磅礡。整個大廳人聲鼎沸,陸老夫人看著佳兒佳婦,又是得意又是開心。
來賓都是江湖人物各懷絕技,當下便紛紛下場亮出功夫以謝陸當家及夫人的熱情款待。這些人的武功各具特長兵刃也是五花八門,有使梅花鉤的,竹節雙鞭的,也有使護手狼牙刀、雲頭刀的,更有使雷神鞭、龍頭鑭的。也有幾位使劍的,不過都是男的。
這時大家都要呂四姑娘下場,呂雲惠見賓主都誠心獻藝助興,自己也不好推卻,於是大方下場,手持魚泉寶劍舞了一套太極劍。雖說呂雲惠的武藝在這裡並不算頭等,可她身材頎長,玲瓏有致。這太極劍本是以慢打快的套路,被呂雲惠舞動起來,直如跳舞一般。不見戾氣,憑添一份秀雅颯爽。加上她的動作舒展優美,一雙丹鳳眼緊隨劍尖輾轉回眸精靈神秀。整套劍法舒緩柔和,堅韌果敢,張馳有度,俊逸瀟灑。在場眾人不分男女無不為之傾倒神醉。紛紛驚訝於四姑娘柔美輕逸的身形和劍法。陸老夫人也連聲稱讚:「好,真美!好俊的身法。從來不知這武功也能這般雅致秀氣,真不愧是江南靈秀之地的女俠!果然另是一個樣子。」
呂雲惠忙謙虛道:「小妹學藝不精,讓老夫人與各位前輩見笑了。」
這一晚上賓主雙方都很盡興。眾位賓客以北方門派居多,本來眾人見呂雲惠美若天仙,又是未出閣的姑娘,以為她必會扭捏作態,使人掃興。不想她秉性爽朗,落落大方皮頗有俠女風采,兼之言談一派北方口音更覺親近。大家亦通過她對江南鹽幫暗中傾慕,多存了結交之意。呂雲惠當然也借此良機,廣交北方江湖上的朋友,準備日後逐一登門拜訪,以擴大鹽幫在北方的影響。
次日用過早飯,眾賓客紛紛辭別陸家寨。呂雲惠也下山返回京城。途中忽聽得一陣清脆的騾車軸響聲,她尋聲望去,只見遠處有一小隊人。打頭兒兩個小廝,後跟著一輛三人駕的騾轎車,轎箱上開窗嵌著玻璃。珠繡寶頂,周垂穗子裝飾華麗。騾車外跟著四名中年僕婦,與小廝、車伕俱為步行隨侍。
呂雲惠不禁想到:這大概是什麼大戶人家吧?這駕豪華的清油騾車走在這種荒涼的地方,未免太招搖了些,別被人搶了才好。她還沒想完,突然見遠處山坡上的樹林中有人影晃動。這幾個人手持鬼頭刀,直撲向轎車。口中還喊道:「咱們只劫財不傷人!放下二百兩銀子,各走各路!」
車伕、小廝和僕婦,一見有人前來打劫,都慌做一團。嚇得就地拜倒,磕頭如搗蒜,一疊連聲的大叫:「好漢饒命!」
呂雲惠剛想衝上去救人,轉念一想:人家也不過是混口飯吃,不是說了放下二百兩銀子,各走各的嘛。看來也是盜亦有道的江湖朋友,再說這種人家二百兩還是拿得出的,我還是別攪了人家的買賣為好。想雖是這麼想,卻不由得勒住了韁繩向那邊張望。
土匪們知道轎箱中的人才是主子,說話才能算數,於是一個匪徒上前把轎箱中人揪了出來。
轎中人原來是兩個旗裝女子,好像都是挺年輕的姑娘,被那匪徒一前一後的揪了出來。那群匪徒立時看得呆了,沒想到這轎中之人,竟然是兩位花季少女。由其是後面的那個小姐,細皮嫩肉,嬌羞怯怯,梨花帶雨,甚是撩人!其中幾個匪徒竟然扔了刀撲上去,意欲非禮這位小姐。
呂雲惠一看這還了得,忙策馬奔了過去。前面的那個姑娘挺身擋在後面那位小姐的面前,與匪徒滾打在一處,邊打還邊叫:「格格,快跑!」一旁的幾個僕婦也撲過去,一陣亂抓,無奈即沒力量又沒功夫絲毫奈何不了那伙歹人,反引得眾匪一陣嘲笑。
其中一個匪徒一把將前面那個姑娘攔腰抱起,冷笑一聲:「快跑?哪兒跑?過來先讓爺香一個!」
可憐前面的那個姑娘,人小力薄,哪敵得過這群匪徒?衣領處已經被匪徒撒開了一大塊。後面的小姐拚命抵抗,還大叫著:「來人吶,救命啊!雙福別管我了,你快跑呀!放開她!你們……」
呂雲惠縱馬衝到近前,飛身下馬。同時擎劍在手,左手捏了個劍決,右手當胸挽了一個劍花叫道:「住手!」
這群匪徒中的頭目忙尋聲一看,竟然也是個小姑娘氣道:「哪兒來的黃毛兒丫頭,也敢在這兒叫板?呦,長得還真俊!弟兄們!咱們哥幾個這趟來得值了,該著咱們開開葷哪,啊?哈哈……」說得幾個匪徒一齊淫笑起來。
呂雲惠一看這幾人無恥的樣子氣得大喝一聲:「放屁!」便與這幾個匪徒斗在一處。幾招下來,呂雲惠發現,這群匪徒不過是一群閒散毛賊!根本就沒什麼功夫套路,不過是仗著一股子傻力氣,亂劈亂砍而已。
不一會兒功夫,便被呂雲惠的劍連挑帶刺,傷了好幾個。那頭目一看便知遇到高人了,首先停手叫道:「女俠且住!敢問女俠,是哪條路上的朋友?為什麼在這裡壞我們買賣?」
呂雲惠一看頭目已經心虛,自己只有一人,正無心戀戰,於是也停了下來。把那小姐護在身後說:「我本來沒想打攪各位的買賣,可是各位說得好,只取銀錢。為何又要污這兩個女子清白?我勸各位拿了銀錢走人,否則的話,哼!先問問我手中這柄寶劍!」
那頭目虎視眈眈的看了看呂雲惠手中的劍,心中盤算,這丫頭著實厲害。不幾下,三個弟兄的手腳已經被她刺傷,我們本來也是求財,況且這倆女子興許是滿族大戶人家的女孩兒,還是少生事才好!於是一揮手說:「拿銀子來!」
呂雲惠一看兩個姑娘抱在一處,嚇得花容失色涕淚交流。回頭再看眾隨從早已嚇癱在地上抖似篩糠,哪裡還顧得上拿銀子。只好從自己馬上的包袱中取出一包現銀扔了過去說:「給!」
頭目一把接住,掂了掂,對呂雲惠惡狠狠的說:「丫頭!咱們並不是怕了你,再打下去,你只有一人,未必佔得便宜。只是,我們不想多事罷了!」說完帶著眾匪逕自走了。
呂雲惠沒有理他,她十分痛恨這種沒有信義的人。劫些銀錢或者還說得過去,壞人家女孩兒的清白,這是什麼?這是禽獸!呂雲惠看那夥人走遠了,才轉身去攙扶那位小姐,並安慰道:「別怕,他們都滾了!快起來吧!」
剛才離得遠沒看清楚,此時離得近了,呂雲惠仔細的打量了這位小姐一下。只見她腦後梳著一根烏黑發亮的髮辮,中間加雜著五彩金線,辮梢以大紅頭繩兒紮緊。鬢上別著一朵扇形的盤絲珠花。身上穿著海棠紅百花竟艷縷金光緞袍,披著琥珀色妝緞夾斗篷。腳下一雙石青滾金邊鑲珠穗幫垂海棠紅絛子高底鞋。兩彎柳眉一雙鳳眼,鴨蛋兒臉形,膚白如脂。耳似元寶,唇若桃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鼻雖通直卻略顯寬厚,使人看上去少了幾分靈性多了一股雍容。
這位小姐與另外一位姑娘相互依扶著,顫顫巍巍的勉強說道:「多謝女俠救命之恩!」說著蹲身行禮。
僕從們這才醒過神兒來,紛紛嗑頭道謝:「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呂雲惠知道那小姐嚇得腿軟,忙扶住她,又叫大家都起來,才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都沒帶個保鏢出門呢?」
那位小姐稍緩過來點兒,用帕子拭了拭臉上的淚水才道:「本是出來拜神的,誰想離京不遠便 遇上這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