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娘端過一盤茶點說:「湖兒說,他與佩兒完全是兄妹之情,絕無男女之愛。如若我以嫂嫂身份命他迎娶佩兒,他也並不敢辭,只是那絕非他之所願!你說,我怎麼能強求呢?於是我只好以佩兒年紀尚小,壓了下來。後來我爹去世,也就一直沒有再提。我本想那佩兒人大心大,或許另有他想,也未可知,因此並未挑明。誰知佩兒這丫頭卻有個癡心,偏偏認準了此事!唉!這叫我可如何是好啊?」
呂雲惠用一隻手撐著頭說:「這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直說一定會傷了佩兒,不說佩兒更加認準了,將來傷得更深!唉呀,這種事兒,我可搞不定,要不您找張大娘她們商量商量?」
沈三娘點了點頭說:「目前也只好如此了!哎,你這麼晚前來定有要事吧?」
呂雲惠一拍前額笑道:「看我這腦子!我是想來提醒您幾件事的。」
「什麼事?」沈三娘坐正了一些專心的聽著。
呂雲惠嚴肅的說:「第一件,咱們姐妹二人,雖說是義結金蘭,但是也要避嫌。否則您要實施那麼多計劃,別有用心的人會指責您偏聽偏信。另外,也會有人說我不起好作用。進而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不好了。再來,如果我們貌離神合,我也可以聽到很多消息!」
沈三娘邊聽邊點頭說:「雖說大家都是兄弟,可是要管理整個幫派不是這麼容易的!爹生前就總是說,要管好這個大攤子,就要用些權謀機變。可是我在這上頭的確有限。幸得妹妹出謀劃策!」
「姐姐不用這麼客套。我也不過因為多學習了三百年的經驗而已。如果我也同姐姐一樣生在這裡,我還不如姐姐呢!」呂雲惠不好意思的笑了。
沈三娘也笑了:「看妹妹說的。還有呢,你不說第一件嗎?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我上次說,管理這些人要恩威並用。上次只說了威,並沒有說恩!」呂雲惠說著看了看沈三娘。
沈三娘忙催促道:「快說,這個恩,是怎麼樣的?」
「您要設立一個『困難兄弟幫扶基金』!」呂雲惠平靜的說。
「什麼?雞?金?是什麼金?我只知道狗頭金!」沈三娘不解。
呂雲惠笑道:「就是說您出一筆錢,交給妥善且會經營的人,讓他去賺錢。或者您廣置土地,租給幫中兄弟耕種,也可以賺錢。如果遇到幫中弟兄有了困難,或者受了傷、致了殘,那麼救助他們的錢就從這裡出。如果有的兄弟很有才幹,只是缺少本錢,那麼您也可以從這裡出錢,但是他賺了錢要上交基金利息。這樣保證基金的錢有進有出,不會坐吃山空!而幫中的撫恤金也有了出處!」
沈三娘點頭說:「噢,明白了,我還得再好好琢磨一下。」
呂雲惠想了想說:「還有一件,您要把每位兄弟的生辰記下來,到時候,以您個人的名義,送一份禮物,哪怕很小但一定要送!」
「你的意思是,以此邀買人心?」沈三娘看著呂雲惠問。
「對!」呂雲惠直言不諱。
「好!沒問題,這個容易。」沈三娘用心記住了。
呂雲惠看著沈三娘說:「還有,最後一點!建立執事選舉制度。您要把幫中有才幹的弟兄建立一本冊子,包括他的姓名、家庭情況、有哪方面的才幹等等相關內容。如果一時沒有機會提拔,就暫時增加工錢,提高他們的積極性。一旦執事、管理等管理性的位置出現空缺,就從他們之中選擇。選擇之後您要向幫中公佈,並且設立信箱,允許眾弟兄匿名反映情況。以七天為限,要是大家反應良好,這個人就可以當選。如果從中發現問題,您也不要偏聽偏信,或者先入為主。要經過調查核實後,再另派他人,並從人才冊中刪除此人,或者記下所犯錯誤,以備不相干的時候再行選擇另作他用。」
沈三娘高興的說:「這個好!蔡先生去了以後,為了選擇一個人接替他,我以為公平起鑒,讓大家來選。不想意見全然不能統一,亂哄哄鬧了幾日,最後接對子比出個執事來。今後若有了這方法,我可以自主選擇,又兼顧大家的意見。這個方法甚好!」
呂雲惠不禁心底一笑:這個半民主的選舉方法,在清朝已經算是先進了。他們的素質畢竟有限,不能讓他們完全民主,那就亂了!
沈三娘拉著呂雲惠的手說:「妹妹,咱們兩次深談,使我茅塞頓開!你真是女中諸葛啊!」
「既如此說,那姐姐要請我吃飯啦?」呂雲惠調皮的一笑。
沈三娘卻認了真說:「這還用說,明日我親自下廚。」
呂雲惠用羽毛給自己作了一支筆。所有的人都十分新奇,只有沈三娘心裡明白,這應該就是三百年後人們的書寫方式!
這幾個月來,除了蔡大娘外,與呂雲惠她們最為熟識的就屬張大娘了。因為呂雲惠有太極拳的底子,所以張大娘一直都在教呂雲惠太極拳和太極劍的功夫。遇到一個聰明的徒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張大娘逢人便誇,說呂雲惠的悟性是她所見過的人中最高的!
呂雲惠在鹽幫的生活過得怡然自得。每日清晨與張大娘習練劍法。然後跟隨著沈三娘處理幫中事物。每日中午還能睡個中覺。繡文因在繡坊做工,與幫中各位姐妹們混得比呂雲惠還熟慣些。
可巧這日呂雲惠正想睡午覺,佩兒與幾個年輕的姑娘有說有笑的來了。
繡文正在窗前做著活計,一見她們來忙起身笑問:「這大太陽底下,你們也不怕中了暑?不在家裡趕工,湊到一處做什麼來了?」
佩兒打趣道:「我們不像你,北方妹子那麼怕熱!這才幾月就會中暑?我告訴你現在天氣熱,那太湖的水也暖了。咱們這就是要去湖裡戲水的,你去不去?」
繡文驚訝道:「啊?你們,你們要去太湖戲水?你們不怕被人看了去?」
佩兒一把奪過繡文手中的活計說:「行了別繡了,不趕在這一時,歇歇罷!我們去的那個去處沒有別人,往年這個時候,都是咱們幫中的姑娘們在那裡玩耍,不會有別人的,放心!」
繡文喃喃低語:「可,可我不會鳧水!」
這時呂雲惠早已聽到,忙出來說:「有這麼好的去處?沒事兒繡文,我教你!」
佩兒高興道:「四姑娘會水嗎?」
呂雲惠得意的說:「別以為就你們南方妹子會水,我也會的!」
大家一聽更來了興致,都高興的說:「太好了!」
佩兒便催促說:「那就緊著走吧?」
呂雲惠卻犯了難:「可是穿什麼下水呢?總不能光著下去吧?」
佩兒拿出一件兩層紗的肚兜說:「給,就穿這個和褲頭就行,沒別人,真的!」
繡文還在和別的姑娘們嘀咕:「你們可別淹著我……」大家說笑著便向外走。
佩兒帶著呂雲惠和繡文,來到山莊後門,從後門出去順著石路下了山,向右邊一繞來到了太湖岸邊兒。岸上有一排大柳樹,十分粗壯,枝幹向湖面伸出去老遠,柳條兒都垂到湖面上了。近岸處有一大片荷塘,上面已經長出些荷花苞子,只是還未盛開。
佩兒隨手摘下根柳條,又掐下一片大大的荷葉。在荷葉上撕出兩個小洞,把柳條帶著葉兒從洞中穿了過去,遞給呂雲惠說:「四姑娘這個給你遮陽用如何?」
呂雲惠一看喜歡得不行:「呀!你真巧,還挺漂亮!」說著便把荷葉戴在頭上,把柳條繫在下巴下面。
佩兒邊做著第二頂荷葉遮陽帽邊說:「這岸邊有這柳樹蔭是不怕曬的。繡文,你不會水先別去那遠處,也就用不著了。你看這些荷花,都在淺水中,遠處沒有荷花的地方水就深了,你別過去,只在這荷花叢中玩會兒,我們大家輪流教你。」
呂雲惠雖說會游泳,可都是跟著外公在游泳館裡游的,從來沒在天然湖泊中游過泳。此時一見這裡風景優美,水質清澈,再戴上荷葉的帽子,覺得十分貼近大自然。
大家說著都已經脫了衣褲,下水去了。繡文在大家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向水裡走去。佩兒笑道:「四姑娘,咱們向那遠處游過去,你可敢去?」
呂雲惠當然不服輸,雖說心裡有點兒沒底可是硬著頭皮說:「行,沒問題!」說著兩人便穿過荷花叢向著大運河方向游去。
繡文一到水中立刻手忙腳亂,一眼看到呂雲惠正向遠處游去,還不忘在「百忙」之中叮囑道:「雲姐姐,小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