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工們依時依例奏起《慶皇恩》、《萬壽頌》等應景吉樂,無數珍饈美味流水般送了上來,夜空中煙花一束接一束的綻放,酒杯交錯,人影穿梭。
我坐在宇文輕狂身邊簡直是如坐針氈,因為他的手一直抓著我,至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過。偷偷瞧一眼辰慕涯,他只顧著低頭聽辰凰燁說話,偶爾抬眸掃過我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氣得恨不得把桌子給掀了。
酒過半循,我終於忍不住了,用力甩開宇文輕狂的手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辰慕涯你這個混蛋,這輩子我都不想要再見到你。
「你要去哪?」宇文輕狂也跟著站了起來,抓著我的手道。
「關你什麼事啊,我愛去哪就去哪!放手!」我瞪著宇文輕狂,見他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連忙用力的甩了一下他的手,「我叫你放手啊!你聽到沒有。」
「母后,你要去哪裡啊?」辰凰燁不知道何時也跑了過來,伸手扯著我的衣角道。
我看著周圍一雙雙若有所思的眼睛,恨恨的甩開宇文輕狂的手,準備走人,結果又被人抓住了手臂。
「我叫你放……」
「叫朕放手嗎?可是,朕不想啊!」辰慕涯握著我的手臂,輕輕一笑,然後從侍女手中接過酒杯遞到我手裡,「朕還沒有聽到你的恭喜了。」
「什麼?」
恭喜,我恭喜你被雷劈死,還是被車撞死!哦,我忘了,這裡沒有車,那就恭喜你被水淹死好了!
辰慕涯笑了笑,卻轉眸望著旁邊的宇文輕狂,「宇文兄,謝謝你替朕照顧朕的皇后,這杯酒,朕敬你!」辰慕涯說罷,抬手就著酒杯,一飲而盡。
宇文輕狂臉緩緩的沉了下來,他看著辰慕涯那只空了的酒杯,眉尖有隱隱的怒氣,「辰慕涯,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謝謝這些日子以來替朕照顧朕的皇后。」辰慕涯扔掉酒杯一把將我扯進懷裡,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容。
這下,不只宇文輕狂愣了,連我也愣了!我什麼時候成了皇后了?還有,他不是已經將我送給宇文輕狂了嗎?怎麼這會卻突然反悔了?
「辰慕涯!你想要毀約嗎?」宇文輕狂恨恨的盯著辰慕涯道。
「毀約?朕從未想過對燁王毀約,燁王未免太多慮了吧!」辰慕涯若無其事的笑著道,我現在真的有點佩服他了,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不過,辰慕涯,你到底搞什麼鬼啊?我真的被他弄得糊塗了。
宇文輕狂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想要將我扯回去,卻被辰慕涯搶先一步攔在前面,「宇文兄,朕的皇后剛剛應該已經表達了這些日子你對她照顧的謝意了吧!這些日子,朕和皇后許久未見了,還有許多話要說,所以……」
「皇后?應該是朕的皇后吧!」宇文輕狂冷冷一笑,「流王別忘了,朕之所以出兵助你,不過是因為你答應將她送給朕!難不成,堂堂流國一國之君居然敢出爾反?」
「流王似乎誤會了吧!朕何時說過要將朕的皇后送給你,朕乃堂堂一國之君,豈能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辰慕涯面不改色,淡定看若的看著宇文輕狂道。
我看著辰慕涯那雙流光異彩的眼睛,我突然想起,那次我被他抱出慈寧宮的時候他的眼睛也是這樣子的!我知道宇文輕狂這次絕對被他設計了!只不過,宇文輕狂這傢伙雖然狂妄了一點,自大的一點,但是也絕對是個聰明的主,不然也不會爬到皇帝的寶座啊!辰慕涯這次到底耍了什麼詭計啊!退一萬步計,在這個非常時期對宇文輕狂這個燁國的國君耍詭計應該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吧!搞不好,兩國決裂了怎麼辦?經歷這一次戰亂,辰慕涯應該沒有什麼實力能跟宇文輕狂那傢伙斗吧!
宇文輕狂咪著眼睛看了辰慕涯良久,嘴唇動了動,終於再次開口道,「白紙黑字,要不要朕拿著你給朕的信出來念給你的這些臣民們聽聽,讓他們知道你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燁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朕的確是給你寫了信,不過,跟朕的皇后完全沒有關係吧!」
「辰慕涯!」
「朕在信中寫道,如果燁王幫朕,那麼朕將宇文兄心中的牽掛的蝶兒送到宇文兄身邊,朕的信中,是這樣寫的吧!」
「既然如此,那你還……」
「可是朕沒說過要將朕的皇后送到宇文兄身邊啊?莫非,宇文兄對朕的皇后……」辰慕涯咪著眼睛看著宇文輕狂,眼神凌厲了幾分。
我聽到這裡,不禁為辰慕涯暗暗叫絕!辰慕涯啊辰慕涯,你果然是一個妖孽!居然敢這樣擺他一道!如果我是宇文輕狂,我怎麼著也不敢在流國當著流國眾臣的面承認對流國的皇后有企圖!
「宇文兄,朕答應過將蝶兒送給你絕對不會食言……」
「你說什麼?」我抬手用力的撞了一下辰慕涯的腰,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麼我是他的皇后,現在居然又說絕不食言,辰慕涯,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啊!你嫌現在還不夠麻煩嗎?
「淺微,你輕點好不好。」辰慕涯悶哼了一聲,有些埋怨的看著我道。
「你活該啊你!」我沒好氣的瞪著他道。
「淺微?」周圍眾大臣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我心一震,辰慕涯怎麼知道我叫淺微啊!這個世界上,除了宇文輕狂和小隱子外,應該沒有人知道我這個身份吧!
「原來,你一早就知道了?」宇文輕狂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淺的笑來,那雙眸子卻越來越冷,越來越凌厲。
「瞧宇文兄說的,朕的皇后叫什麼朕自然是知道的!」辰慕涯笑呵呵的拍了一下宇文輕狂的肩膀,「宇文兄,不如咱們坐下來喝幾杯吧!怎麼說,今個兒這宴會也是特意為你而開的!咱們今晚不醉不歸,如何?」
宇文輕狂伸手拍掉辰慕涯的手,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不必了,辰慕涯,你認為還有必要嗎?」說罷,宇文輕狂轉過臉來直視著我,那雙重瞳裡有著毫不掩飾的期盼和深情,我在他的目光中緩緩的低下了頭。「蝶兒,我只說一次,只說這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宇文輕狂,我……我……」
原本打定主意,如果辰慕涯真的把我給賣了,那我一定頭也不回跟著宇文輕狂回國好好的做他的皇后,可是……可是現在……一切都好像不是那樣子的……
「不管你是易夢蝶還是葉淺微,從頭到尾,我宇文輕狂愛的只是你那個人而以!蝶兒,過來我身邊吧!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宇文輕狂緩緩的朝我伸出手,眼神溫柔的望著我。
我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著,我不得不承認,宇文輕狂的這些話是我這一生中聽過最動聽的,最讓我感動的話!可是……我抬起頭看著辰慕涯,他也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直直的看著他那雙幽深的眸子卻看不進裡面到底有些什麼,可是,宇文輕狂的眼睛卻寫滿著深情,我一眼就看到了!
「母后,你別走……」一直都沒有哼聲的辰凰燁突然拉著我的手昂頭看著我帶著哭腔道,「母后,你答應過不離開燁兒的!」
我直直的抬起頭,看著宇文輕狂輕聲道,「對不起,我……我……」
「你會後悔的,你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嗎?他的心裡不只有你!在他的心裡,江山和權力永遠都重要過你,可是,在我心裡是不一樣的!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利用了你,不是嗎?」宇文輕看著我一字一句,聲音極低,卻說的我心裡一顫
的確,不管怎麼樣!辰慕涯他的確是利用了我,而且,也利用了宇文輕狂對我的愛!
「宇文兄,你喝醉了吧!」辰慕涯的眼裡終於有了幾分冷意,他上前用力的握著我的手,有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對我道,「我不允許你有猶豫!」
我抬頭又是驚愕又是憤恨的看著辰慕涯,丫的,到了這一步,他居然說不許我有猶豫!我猶豫怎麼了,就算我猶豫那也是因為你啊!我靠,我就算真的跟宇文輕狂走了,那你也管不著!
「辰慕涯,朕記住今天了,終有一日,燁國的鐵騎會踏平這裡,從今而後,燁國與流國誓不兩立!」宇文輕狂這話說的極重,那雙眼睛裡滿滿的全是憤怒和怨恨,他的樣子陌生的讓我有些害怕。
周圍傳來許多抽氣聲,那些大臣們面面相覷,臉上都掛著明顯的擔憂。這場景王叛亂才剛剛結束,卻又要掀起另一場戰爭,這應該是誰都不想要看到的吧!
「宇文兄真的要這樣做嗎?」辰慕涯眉尖一挑,凌厲的看著宇文輕狂道。
「怎麼,你想要先下手為強嗎?不錯,朕現在在你的地盤,自然是逃不過!不過,燁國百萬之眾絕不會因為朕的死而有所退讓!」宇文輕狂滿臉的戾氣,毫不相讓的看著辰慕涯道。
空氣裡閃著『茲茲』的火花,我微微的退後兩步,不想因為他們兩個而傷到自己。通常這個時候,做為一個聰明的女人都應該懂得閉嘴,更何況這件事的源頭還是我了!
辰慕涯的臉色終於緩了緩,「宇文兄,朕答應過將蝶兒送給你絕不食言,尹安,還不把慕容小姐請過來。」
「慕容小姐?」宇文輕狂皺了皺眉,眸子裡雖然有股怒氣,但還是有些不解的開口了。
辰慕涯點了點頭,「上次宇文兄不是要娶慕容將軍的女兒慕容蝶澈為後嗎?而且,聽說慕容蝶澈失蹤後,宇文兄還到處尋找她!朕想,宇文兄應該對慕容蝶澈十分傾心吧!所以,朕已經派人找到慕容小姐了!」
「你什麼意思?」
「尹安。」
「皇上,奴才馬上去請慕容小姐。」尹安笑著退了下去。
我看著辰慕涯的臉不禁暗暗叫絕!好個辰慕涯!居然能把慕容蝶澈給請了過來!上次,宇文輕狂想讓我頂替慕容蝶澈做他的皇后而不被人查覺,卻沒想到正好被辰慕涯利用了此事!慕容蝶澈名字裡也有個『蝶』字!雖然此『蝶』非彼『蝶』,但是,除了宇文輕狂我想誰都不會在乎!而且,辰慕涯也沒有點明說要將我送給宇文輕狂啊,再加上,我現在已經從易夢蝶成功跳為葉淺微了,我估計這裡面肯定也有小隱子的功勞。不過,這些估且不說,妙就妙在這慕容蝶澈可是燁國慕容大將軍的失散多年的愛女啊,單是找回這個『蝶兒』就夠慕容將軍心花怒放了吧!更何況,辰慕涯這一招,十有八九就逼得宇文輕狂也得將錯就錯娶了慕容蝶澈為後,這樣一來,那個慕容將軍怕是再也沒有理由對流國不利了吧!宇文輕狂就是想發作,也得要看看慕容將軍的臉吧!
想通了這些,我不禁太佩服辰慕涯了!這個男人果然腹黑的徹底,他要是不做皇帝那真是太可惜了!還說我是什麼小狐狸,我看真是奸詐又狡猾的老狐狸是他才對!布了這麼一個局,輕輕鬆鬆就解了景王叛亂,還籠絡了敵國大將軍的心!辰慕涯啊辰慕涯,你不愧是我葉淺微看中的男人啊!
「臣女慕容蝶澈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慕容蝶澈終於粉墨登場了,一襲水藍色的宮裝行起禮來特別好看,由其是那雙眼睛,溫柔似水,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子。
宇文輕狂嘴角抽絮著,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誰說不是了,任誰被這樣擺一道,不氣炸才怪了!更何況是像他這樣驕傲自負的男子,我敢保證,他晚上做夢也肯定會夢見自己掐著辰慕涯的脖子!這兩個男人,從今以後怕是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