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終於停了。
皇宮裡鋪了厚厚的一積雪粒,宮女太監們忙碌的在各自的宮裡掃著積雪,生怕一個不小心滑到自家的主子。
我著了一身淺藍色的宮裝袍子,披著一件銀白色的狐裘風衣,垂著頭小心翼翼的朝甘露殿走去,一路上所遇見的宮女太監以為我是哪宮的主子紛紛朝我欠身,我卻只是不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甘露殿。
隨手招來一個宮女讓她進去通報,她瞧了我半晌,然後『咚咚』的跑了進去,不一定便回來了,只是身後卻跟著一個人——尹安。
尹安走到我跟前,恭恭敬敬的朝我行了個禮道,「奴才給娘娘您請安。」
我微微一笑,「尹公公何必客氣,以為今日的身份,應該給您請安才是。」
「娘娘這麼說可是折煞奴才了,娘娘一日是主子便終身是奴才的主子。」尹安垂著頭,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道。
我淺淺一笑,「那麼,我要見皇上,尹公公可否通報一聲?」
「娘娘,皇上正在休息,吩咐了任何人不許打擾。不若娘娘先回去等等,等皇上醒了奴才就告訴皇上,如何?」尹安彎著腰恭敬的問道。
「休息?」我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抬眸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尹安。
近幾日大雪,連著休朝了好幾日,現在才是早上,辰慕涯早就該醒了,怎麼卻還說是在休息?
「娘娘,要不,奴才傳頂轎子送你回去?」尹安道。
「尹公公是要趕我走嗎?」我眉尖一挑道。
「奴才不敢,只是……」
「只是眼下我的身份低賤,皇上不待見我,所以,派尹公公你來阻攔我對吧!今時果然不同往日啊!」我打斷尹安的話,沉聲道。
「娘娘……」
「本宮道是誰了,原來是皇貴妃姐姐啊!哦,本宮忘了,現在應該稱您為靜嬪了吧!」一道奚落的聲音響起,我轉過臉去就瞧見一張明艷的臉站在門口,一臉輕屑的望著我。
「奴才參見淑妃娘娘。」尹安轉過臉去朝那人行禮道。
淑妃?原來,她就是那日在乾元殿譏諷我的那個淑妃。聽沫若說,她是辰慕涯的表妹,是辰慕涯生母良妃哥哥的女兒,以前死去的皇后就是她的姐姐。所以,她在宮裡只能用為所欲為四個字來形容,比起她,我以前種種劣跡簡直不堪一提。據說有一次,她竟然當著辰慕涯的面逼死一個宮女,辰慕涯一氣之下就讓她去宮外的朝安寺去靜養,過了幾個月她又耀武揚威的回來了。
「喂,易夢蝶,你發什麼愣,見到本宮還不快行禮,你還以為你是以前的蝶皇貴妃嗎?」淑妃瞅著我冷冷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眸,緩緩的朝她欠了欠身,「妾嬪見過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吉祥。」
「呵呵呵,易夢蝶,沒想到你也有今日啊!你以前在後宮裡橫行霸道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你會有今天嗎?」淑妃眼笑眉開道。
我冷冷一笑,「淑妃娘娘教訓的是,妾嬪受教了。」
死女人,這話應該對你自己說才是吧!遲早有一日,老娘會將這句話原物奉還!
「乖,這樣就對了嗎?」淑妃一臉得意伸出手,似乎想拍我的頭,在瞧到一旁的尹安時,手便收了回來,攏了攏耳際的髮絲。
這個女人,她莫不是把我當成狗了吧!居然想來摸我的頭!我KAO!如果不是現在的時間不對,地點不對,身份也不對。天時、地利、人和,我一樣也不俱備,再加上,現在也不是我該張揚的時候,不然,老娘我早就跟你拼了!
「好了,沒事的話靜嬪你可以回去了!本宮會吩咐內務房的人好好照顧你的,或許,哪天本宮心情好的話會在皇上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說不定,皇上聽了本宮的話就會放你出來了也說不定。」淑妃清了清嗓子,一臉高傲的望著我道。
好話?我還用得著你說好話嗎?這個女人腦袋裡到底裝的什麼東西啊,你說她壞吧,好像也沒壞出什麼水平來?你說她笨吧,可瞧著又不像?這女人,在這後宮裡存活了這麼多年,還真算得上一個奇跡!活得也太詭異些了吧!
「尹公公,你不讓我進去的原因這是這個嗎?」我轉過頭去望著尹安道。
尹安垂著頭,沒有哼聲,默認了。
「易夢蝶,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蝶皇貴妃了,你想見皇上有那麼容易嗎?」淑妃瞅了我一眼,冷哼道。
淑妃旁邊的宮女突然湊到淑妃耳旁說了幾句,淑妃的臉色一變,先是神色詫異的望著我,復又變得狂喜起來,伸出食指指著我的鼻尖道,「大膽易夢蝶,你竟敢擅自走出冷宮!」
我神色一冷,丫丫的,我這麼低調,連你把我當小狗羞辱都忍了,結果……
「淑妃娘娘,你預備將我怎麼辦!」我抬起頭,平靜的看著淑妃道。
反正都被拆穿了,我倒想看看你準備怎麼做!這樣也好,姑奶奶我也不用忍氣吞聲的跟你耗下去了!
「什麼怎麼辦,你擅自走出冷宮,是違抗聖旨,這可是死罪一條,尹公公,你說是吧!」淑妃得意的瞅著尹安道。
尹安沒有想到淑妃會問到她,抬眸瞧了我一眼,然後垂首道,「尹公只是一個奴才而以,這件事,奴才不敢妄斷。」
我側臉望著尹安,輕輕一笑。
不愧是辰慕涯身邊的人,老奸巨滑,看人臉色,見機說話的本領一流!這麼一說,兩個都不得罪。只不過,這尹安也挺奇怪的,從前我被打入冷宮的時候就瞧見他雖然對我恭敬,可誰都能聽出那話裡的冷漠,現在我同樣被打入冷宮,而且還同時失去了太后和我爹的保護,他倒對我恭敬起來了,這一點倒讓我有些猜不透了。
淑妃不悅的看了尹安一眼,但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反倒是剛剛附在她耳邊上的那個宮女接著道,「主子,您說的對,以前的麗貴人就是因為擅自跑出冷宮,撞上了玉妃娘娘,玉妃娘娘當場就下令處死了她。後來,皇上還親自跑去玉妃宮裡,瞧玉妃有沒有嚇到了。」
淑妃一聽,眼睛就是一閃,我估計這女人肯定把自己幻想成玉妃,把我想成那什麼麗貴人,也想學玉妃這一招來博怪辰慕涯的同情!我再一次深深感慨,這女人確實不簡單啊!我真不知道她是吃什麼長大的!難怪辰慕涯把她扔到朝安寺那麼久,要換成是我,我早把她扔到南極去陪企鵝了!
淑妃清了清嗓子,高傲的瞧著我道,「靜嬪,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我看著她,道,「話?淑妃娘娘要妾嬪說什麼話?靜嬪娘娘也想學玉妃那一招嗎?」
淑妃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瞬間則恢復以往那副倨傲的樣子,「本宮用得著學玉妃嗎?本宮只是執行宮規而以。」
我輕輕一笑,沒有答話,只是轉眸望著尹安。
淑妃也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張口便道,「尹公公,你覺得本宮說錯了嗎?」
尹安抬起頭來,臉色不變,望著淑妃道,「娘娘,您的話奴才不敢妄加評斷。」
淑妃聽了,臉色微斂,冷冷的瞅著尹安,可尹安站得跟碉堡似的,硬是紋絲不動,再也不肯說一個字。淑妃瞧著半晌,也沒見動靜,臉都氣得綠了。我想,如果尹安不是辰慕涯身邊的人,她肯定早派人將他拉下去了!
「淑妃娘娘,您還有其他什麼事嗎?」我望著淑妃道。
「易夢蝶,你擅自走出冷宮,觸犯宮規!本宮就算想饒你也難以服眾,來人啊!把她給本宮抓起來!」
淑妃這麼一說,她身後的幾個太監立即跑過來將我的雙手抓住。
我看著淑妃,輕輕的笑了,這個女人,想學玉妃也得挑人挑地點不是!這裡可是甘露殿,這可是辰慕涯的地盤!在辰慕涯這只妖孽的地盤上抓人,即使這個人不受寵,也好歹問問辰慕涯吧!這麼做,無疑是給了辰慕涯一巴掌!以辰慕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個性來說,不把這淑妃往死裡恨,老娘我就頭朝下,腳朝上圍著整個皇宮走一圈。
「淑妃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果然,我還沒有說什麼,辰慕涯身邊的那隻老狐狸尹安便瞅著淑妃道。
淑妃劍眉一挑,「本宮剛剛不是說了嗎,靜嬪擅自……」
「不管靜嬪做了什麼,眼下,奴才覺得還是先通知皇上為好!娘娘以為了?」尹安望著淑妃不卑不亢道。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淑妃惱怒的瞪著尹安道。大約她覺得尹安不給她面子,讓她臉上過不去吧!
我十分平靜的看著這一幕,甚至有些不懷好意的瞅著尹安。我倒是很想瞧瞧這個老奸巨滑的尹安倒底要怎麼對付這個任性又蠻橫的淑妃。
「娘娘,如果奴才沒有記錯,代掌後宮的人應該是玉妃娘娘才對。就算靜嬪犯了宮規,最起碼也要通知玉妃娘娘,等她來處理才是吧!」尹安望著淑妃一字一句道。
淑妃的臉立馬變得陰沉起來,抬手就是一個耳光重重的甩在尹安臉上,絲毫沒有考慮尹安好歹也是辰慕涯的人。這一把掌打得那可真叫清脆,別說尹安懵了,就是我也懵了。別說我,就算是玉妃也不敢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面給尹安一個耳光!要知道,尹安身後代表的可是辰慕涯啊!這淑妃,膽也太大了吧!
「瞪什麼瞪,本宮不過代皇上教訓教訓你,怎麼,你也想打本宮嗎?再怎麼說,你也只是一個奴才而以!你膽敢對本宮不敬,信不信本宮讓人砍了你!」淑妃瞪著尹安,臉上竟然沒有一個怕字。
「奴才不敢對淑妃娘娘不敬,奴才話也說了,淑妃娘娘要怎麼處理是淑妃娘娘的事。只是,這裡是甘露殿,還請淑妃娘娘仔細的想想為好。」尹安看著淑妃一字一句道,眼時有些不滿,想來,淑妃那一把掌打得挺狠的。要不,這老狐狸也不會把『甘露殿』三個字咬得這麼重。
「別想拿皇上來壓我,就算皇上知道本宮打了你又怎麼樣?你不過是皇上身邊養的一條狗而以,別以為仗著皇上給你三分顏色就把自己當成了主子,你記住,奴才就是奴才。」淑妃不屑的瞟了尹安一眼,然後望著抓著我的那兩個小太監道,「你們兩個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她給本宮送回去錦宮!本宮倒是想看看,本宮要賜死她,她玉妃敢說話!」
「賜死?」我望著淑妃笑道。
「你笑什麼笑,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嗎?哼,你儘管笑吧!呆會,就有你好受的了!」淑妃瞪著我冷冷道。
「妾嬪不敢,只是,淑妃娘娘要賜死妾嬪,是不是要問過一個人?」我笑著望著淑妃道。
「她算什麼東西,本宮要做什麼難道還要經過她的同意嗎?」淑妃氣憤的對我道,我想,她肯定以為我說的那個人是玉妃,所以,才敢說出這樣的話吧!只不過,我說的是……
「哎!」我吧了一口氣,又道,「淑妃娘娘,您確定嗎?」
「本宮很確定!不用你來多嘴!」淑妃氣得直跳腳。
「那好吧!淑妃娘娘,請您回頭瞧瞧。」我望著淑妃,悲哀的歎了一口氣,因為辰慕涯正站在柱子旁,目光如同森寒的匕首正冷冷的瞅著她。我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神經麻木,被辰慕涯用這樣的眼神盯著,她難道就一點察覺也沒有嗎?
「皇……皇上……」淑妃轉過身去,臉色立馬由青變白,顫顫的叫了一聲,然後腳一軟,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