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闕的笑容溫柔地綻放:「不相信我嗎?」
相信……歂瑞咬著嘴唇,這個詞居然讓她立刻想起了興非一,難道就因為昨天的事,那個一言不發的少年就輕易地贏得了她的信任嗎?
遠在人流當中的興非一眼眸深處亮起莫測的光輝。
「當然相信!」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小丫頭回以燦爛微笑,然後問道,「你覺不覺得興非一變了,變得更好相處了?」
達闕望了望人流深處,道:「是嗎?他的改變可以忽略不計吧?」
歂瑞正要與他爭執,忽然想起在他面前,興非一並非學校裡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極酷少年,馬上對自己這種受寵若驚的心態沮喪了起來。
達闕拉起她的手:「看來想點亂七八糟的倒是挺適合緩解緊張度的。」
歂瑞四面看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原來的位置很遠了,也不由驚歎:「不知不覺呢!」
在達闕的帶動下,沿著場地外圍滑行了幾圈之後,水平增長沒有還看不出來,不過膽子卻實實在在地變大了,甚至推開達闕牽著她的手,說:「我自己來。」
學習任何東西都有個奇妙的階段,當你處於半會半不會時期,往往就會對其產生一種強烈的感情,可以叫「癡迷」或「迷戀」。現在的小丫頭顯然進入了這個階段,一個人興致勃勃地專注於前進,上癮般地將全部心思投入進去,體味著身體微妙的平衡和滑行所產生的快感。不要說身邊的達闕,就連激情勁爆的搖滾她都一點注意不到了。
累了的夷鳳詞退出了人流,滑到護欄邊歇息,目不轉睛地望著保持在歂瑞身後半米的距離跟著的達闕。
如月溜了過來:「累死了。」注意到她的視線,便道,「小瑞滑得不錯,再多來幾次大概就跟我們一樣了。」
「嗯。」夷鳳詞隨口敷衍著,她的心思全在達闕的身上。自從去年春天這個少年轉入他們班後,一向最瞧不起眼睛只會盯著帥哥的女生的她,也忍不住常常將視線停駐在他的身上,出眾的外形和優異的成績,還有謙和的性情,稱之為「完美」也當之無愧吧?
可是,隨著時間的延續,她發現在他禮貌和優雅的背後,似乎有所缺陷。那是一種吝嗇——對所有對他懷有期待的女生們,他從未流露過絲毫能夠鼓勵她們繼續投入的感情……
興非一拿著一提飲料滑過來,在她們身邊動作乾淨漂亮地停住,分遞給她們。
夷鳳詞接過飲料,視線毫不轉移,但少年已經跟著他妹妹轉到了高台之後,消失在她的視野外。
如月看到興非一手上還有不少,問道:「是不是給楊國朝他們的?我去送吧,你也休息一下。」
「客氣。」興非一嘴裡說著,手上卻沒有行動,似乎需要一個理由。
「我本來就打算去瞧瞧他們,還有達闕他們的我也一併送去。」如月貌似隨意地說,不與他接觸的視線充分洩露了她的真實想法,她想去「瞧」的不是楊國朝或是其他人,而是達闕。
興非一知情識趣地拿出自己的那瓶,其餘都交給了她:「麻煩你。」
「不客氣。」如月道。
興非一在圍巾下挑起了唇角,靠在護欄上。
夷鳳詞一直目送如月繞過高台,被旋轉的人流吞沒。
兩個人靜靜地站著,音樂聲充斥耳際,急促的鼓點彷彿敲打在心上,但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你不熱嗎?」夷鳳詞問道,少年裹得跟在外面沒有分別,而她早已解開了衣扣。
興非一搖著頭,若有所思地欣賞著高台中層熱舞的女郎。
夷鳳詞笑了起來:「從某一方面來說,你和你哥似乎都不會為了什麼而改變呢!」
女郎們的舞蹈激情洋溢,從他們進場到現在都沒有停過,好像可以跳到永遠。
「沒有什麼是不可改變的,只要你有技巧。」興非一的聲音若有似無。
夷鳳詞的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的忐忑情緒,像那只準備火中取栗的貓,既渴望又害怕。「人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哦!」 她故作輕鬆地反駁道。
興非一似乎笑了一聲,因為音樂和他臉上圍巾的緣故,不能證實。
夷鳳詞見他根本不接話,有些無計可施。她的確很想知道用怎樣的技巧可以改變一個人,但這個問題沒辦法對今天第一次見面的興非一直接問出來。
興非一真的在笑,他的唇角勾起尚未放下。「我挺喜歡你,」他說出的話叫人吃驚。
夷鳳詞「哈哈」地笑著掩飾尷尬,儘管他那句話沒有絲毫特殊意味,可她不能否認自己的心動了。
那句話看來只是要表達的意思的其中一部分,興非一依然故我地繼續說:「所以,我想給你個忠告:不要愛上你想愛的那個人,那只會令你痛苦。」說完這句話,他就像風一樣離開,乾淨得不留痕跡。
夷鳳詞握緊手中的飲料瓶,他看透了她的心思嗎?他這樣地否定她的嚮往,是否是在委婉地傳達另一個少年的想法呢?
她的視線投入高台的另一側,歂瑞正慢慢悠悠地溜出來,一臉謹慎又高興的模樣;達闕隨之出現,眼神由於墨鏡的阻擋看不到,可唇角若隱若現的微笑竟是那麼動人。
夷鳳詞的眉頭蹙起。是啊,一定會痛苦的,人都是自私霸道的吧?看著那美好卻無法擁有,任誰都不會甘心的。
如月出現在達闕的身邊,側著頭與他說著什麼,達闕望向她的時候,笑容雖然明顯了不少,但終究只是一種禮貌,缺少實質的情感回應。
大概真的只有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才能看得清楚明白。夷鳳詞發出輕輕的笑聲,嘴裡似乎有淡淡的苦味。
興非一飄舞的身影與他們會合,向著歂瑞伸出手去,在小丫頭遲疑被動地抬起手時,他另一隻手挽過她的腰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輕盈地旋轉出華麗的華爾茲舞步,長髮和圍巾也隨之飛揚如天際的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