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將人抬走,有警察跟著去。小金警官幫他們錄好口供並告之他們,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還是得請他們去轄區派出所一趟。達闕和歂瑞點頭答應。
在臨走之時,小金警官又看了看這兄妹倆,說了這樣一番話:「我都不知道對你們說什麼好,怎麼總是這麼倒霉呢?小心一點,都將門窗鎖好,不要掉以輕心!」還特別指了指桌上那兩個顯眼的紅包,「這種東西都不知道收好?上次不是有過大門沒關的事嗎?這不一下就被人順了?你們呀,要吃一塹長一智!」
歂瑞向被拖累著一起挨批的達闕吐了吐舌頭,不得不乖巧聽話地一邊謝他提醒,一邊將兩個紅包收了起來。
送走警車,她還是對竊賊入室這事兒有點想不通,嘀咕道:「我記得明明放了鞭之後就鎖好了……」零點時是達闕和興非一他們在門口放的,不可能又去開了窗戶。
達闕心裡明白,一個高級魔法師,怎麼可能連個窗戶都弄不開?想著之前自己的看法和小金警官的批評,他也不由感慨:「原來在別人眼裡,我們才是最倒霉的。」
事後領悟到危險的小丫頭也不敢上樓了:「我不睡了,我就看會兒電視。」這時她想起了興非一,「那傢伙睡著了嗎?這麼鬧他都沒醒?」
達闕已經把他忘記了,很慶幸小丫頭不是直接問的「興非一呢?」,他「嗯」了一聲,說道:「玩累了。」
「你不睡嗎?」小丫頭望望他,大眼睛裡明顯是「最好不要睡」的意思。
達闕送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搖搖頭:「我不睡,正好你可以陪我。」
「你喜歡看哪個台我們就看哪個!」小丫頭很高興地窩在沙發上。
兩個人最終遵循了古老的守歲儀式。
新年的第一道曙光出現的時候,興非一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客廳靠衛生間的位置上,看起來彷彿他剛從衛生間裡出來,時間也恰到好處,正是小瑞起身說要弄東西吃的前一分鐘。
「咦?興非一,你也起了?睡得好嗎?」小丫頭一看到他就叫道,「你不知道凌晨家裡還進了賊呢!不過不用擔心,已經被我暴打一頓,送進派出所了!」
興非一還是擺著他一向沒有表情的臉,理都沒理她,逕直走到沙發處坐下看電視。
小丫頭大年初一就被潑了冷水,有點不太高興,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一邊跑進廚房一邊問:「我們就吃餃子怎麼樣?」
「好。」達闕坐在沙發上提高聲音回答她,想起小義,起身進書房。
紅衣男子還在玩遊戲,因為戴著耳機,他根本不知道興非一已經回來了。
「他已經回來了。」達闕摘掉他的耳機,輕聲道。
小義站起來,眨眼在窗台上搖曳,嘴上還是忍不住抱怨:「我算是服了你們兄弟兩個!」
達闕湊近他,道:「最值得佩服的並不是我,更不會是興非一。」
驕傲的紅花伸展著花蕊:「嗯?」
「你們擔心的那位魔法師被小瑞用板凳擺平了。」達闕輕聲告訴他。
原來「笑得花枝亂顫」就是指的小義這種……「植物」,他喘不上氣來地問:「不……不會吧?那老頭就是半夜滾下樓來的小賊?」
達闕點了點頭。
「無視隱身的眼睛還真好用!」
花枝一副快要折斷的樣子,達闕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綁根棍子支撐一下了。「你倒是很不客氣地什麼都看清楚了。」他說。
「好說好說!只是可惜你兄弟倆不想讓我看看。」紅花石蒜左右相背的兩朵花中兩根雌蕊向上翹起相觸,做出可笑的拱手姿勢。
達闕伸指彈開那怪異的狀態。
「那老頭應該選用他所會的最高級隱匿術,也許就不會這麼背時了。」小義自言自語似地說著說著,驟然像被定格了一樣不再搖曳,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對於你妹妹來說,他可能用到禁咒一級也沒用吧?」它的聲音裡有種同病相憐的悲傷。面對天賦的能力,怎樣的努力都被無視的感覺除了悲哀還會有別的嗎?
「除非是刻意針對她的。」達闕漆黑的眼眸溫潤如玉,晨霧般輕柔地包裹起它那艷紅的花瓣,絲毫不敷衍地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來說,小丫頭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她無視泛用性視聽屏障的能力經常給她帶來麻煩……他的眉梢忽而不易察覺地波動,拿起來了外套和圍巾。
「你要出去?」小義有點奇怪。
「謝謝你提醒了我。」達闕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轉身帶門離去。
「咦?達闕,你要上哪裡去?」端著餃子從廚房裡出來的歂瑞也奇怪地問道。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達闕說著已經整束停當,準備打開大門。
——無論做什麼都要承擔相應的後果,不是嗎?
興非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邊,用手按在門上,深幽的雙眸凝注在他的臉上,然後突兀地笑了。那不是歂瑞見過的笑容,笑容裡沒有一絲的溫度,那是一種完全跳出人類身份的理性旁觀。
達闕在那笑容裡手指僵硬。
——這不是你一向奉行的準則嗎?難道你終於想打破它?
只是那短短的一瞬,短得像從未發生過,興非一恢復了沒有表情的臉,靜靜地望著他。
達闕的手垂了下來。
從和小義的對話裡,他終於想起:抄棲弦,那個滿頭白髮的老者,也不過是一個在魔法上孜孜以求而達到了較高境界的普通人,他還有著一份雖然普通卻崇高的職業,而入室盜竊的罪名會毀掉他在非魔法上的所有努力,將他的人生導向陰暗的一面。而他,此刻想做的,就是去挽回那個嚴重的後果。
可興非一說的沒錯,每個人都要承擔自己行為所造成的後果。他清楚地知道人類的法律,他沒有任何理由去說服警察和更改處理結果。一時衝動的確是不智也是毫無意義的,自己心裡完全明白。只是回頭想想,他又是在何時無意識地忘卻了自己的原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