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的風景,尚賢知卻依然無法克制地對金髮少女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是多麼簡單的一個詞,幾乎被世人用爛;可它又是多麼神奇的一個詞,帶來煙花般絢麗希望的同時也帶來了煙花般破滅的絕望。
如果有人告訴尚賢知,他想在這兩個人當中插上一腳,尚賢知一定會想都不想地說:「這人瘋了。」可是現在,卻是他自己瘋了。是的,他瘋了!就在那一刻,他徹底的無可救藥地瘋了!他過分清楚自己與少年的巨大差距,就如太陽之下沒有星光,可是在他看著那雙與少年如影隨形的藍色明眸時,仍然暗自發誓要將她從那種無望的癡迷當中拯救出來。因為他害怕那雙天空般的眼睛終有一日被烏雲所侵染,無復現在的純淨和明媚。
他並不想跟少年這種人走得太近,可是從那一天起,他決心拋棄自己的驕傲,去當那個拯救公主的騎士。是的,他不需要自己那幼稚的一見鍾情,因為時間會改變一切,他的目標是要得到「公主」對他的日久生情。
從此,他天天駐足達闕家,想盡一切辦法收集笑話和幽默故事,只為將金髮少女的視線偶爾從少年的身上拉過來。
令他驚訝的是,少年並未對他有什麼不滿,而是默許了他的進進出出,也默許了他拉住烏狄妮不放。這讓他非常生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看到這種默許使那泓明麗的碧波時而蕩漾吧,他就忍不住為她感到不值,為她感到懊惱。
終於,在少年對他明顯的追求行為視而不見之下,金髮少女在他的溫存和體貼之中將那雙藍色的美麗眼眸更多地停駐在他的身上了。這時,他發現烏狄妮非常的單純,單純到只要是她喜歡的人,她就無條件地相信。
酒吧被劫之後,他誘導烏狄妮做出對少年非常不利的證詞。當達闕被拘留後,他從心裡感到愉悅,有一種懲罰了拘禁公主的惡魔般的快感。他並不想知道真相,也無所謂於真相,只要能讓少年從此遠離烏狄妮,他什麼都不在乎。
在達闕被拘留的那一天裡,他什麼事都沒做,只是趁著歂瑞去拘留所的時間,對陷入混亂的金髮少女進行勸說。他要讓她確信,少年不止是對她沒有絲毫的感情,而且還與其他人勾結,洗劫她的財產。
對於前者,金髮少女心中其實也是知道的吧,他沒費什麼工夫;對於後者,烏狄妮是不相信的,她沒辦法相信,怎麼能相信一個自己非常喜愛的人會冷漠無情地陷害自己呢?可是那串失蹤的鑰匙幫助了他,無法解釋的離奇去向和酒吧完好的門鎖令得茫然無措的烏狄妮相信了他的結論。
就在歂瑞去接達闕的那個時間,尚賢知終於帶著他的「公主」離開了「惡魔的城堡」,住進他剛剛租好的一居室裡。可是之後他所嚮往的快樂日子卻並沒有如期到來,烏狄妮變得沉默,像閃閃發光的銀製品因氧化而變得黯淡無光。他努力使她快樂,比往常更慇勤地在網上尋找笑話和幽默故事。
這時,他看到了那個爆炸性的新聞,很多報刊、媒體都在懸賞達闕的聯繫方式。望著金髮少女,他將少年的地址報了出去。他就是要給他找麻煩,而且越多越好,他不能快樂,那麼少年又有什麼資格逍遙自在?
他沒有想到達闕會來找他,更沒想到他會知道給他找了麻煩的人是自己。他可不會認為達闕是來向他示好的,他那種話怎麼聽都是在向他挑戰,向他炫耀!「就算烏狄妮現在跟你在一起又如何?還不是在想著我嗎?」是的,少年所有的表情都在說這句話,這句輕易擊潰他自尊心的話!
難道自己無論怎麼做,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得到那陽光般耀眼的少女的心嗎?為什麼?為什麼有人可以集上天的寵愛於一身,將其他人肆意踐踏於他的腳下?到底是為什麼?!
嫉妒的怒火將尚賢知的全身都燃燒起來,幾乎能聽到骨肉被炙烤出的「辟啪」聲,他用力踢向小區裝飾用的水泥塑花石柱,腳趾傳來的痛感終於使他略微舒暢。不過此時,他已沒有心情去報社領賞,更沒有心情去看望烏狄妮,他現在只想去遊戲機房發洩心中所有的不平和不滿。
離開尚賢知家所在小區的達闕,估算了一下時間,決定慢慢沿著馬路走去汗青學園接歂瑞放學。
天氣越來越炎熱了,陽光透過樹的枝葉偶爾灑在人的身上,皮膚便會產生鮮明的灼燙感。風一絲都沒有,空氣凝固不再流動,從外向內侵蝕著軀體,跟衣服的接觸都令人無法忍耐。
汗青學園門口的冷飲店應該是生意最不好的時候,因為學生們都還沒有放學,可是今天,不多的幾張凳子上都有人坐著,只要看到他們背著的相機,誰都會明白了。
達闕望著他們,放棄了原來的打算,抱著裝有手機的提袋靠在離學園大門最近的樹旁。
一個急速奔走的身影闖入少年行將閉起的眼簾:奚璉帶著一臉焦急的神情和被陽光炙烤成紅色的臉龐,從與他一致的方向向這邊走來。
達闕剛舉起手來準備喊住他,忽然想到自己現在隱身的狀況。如果選擇解除狀態,被奚璉一喊,那些記者們馬上就會蜂擁而至,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如果選擇針對性現身,便難免將這位待他不錯的學長置於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尷尬境地;在他不想造成更大影響的情況之下,當然也不能使用受面太眾的非人類技能。所以,達闕將手放了下來,閉目養神。
學園附近綠化更好,枝葉間跳躍的鳥兒「嘰嘰喳喳」的交換著情報;也許是這個時間段氣溫太高了,僅有一、兩隻蟬兒在吟唱,用它們短暫的生命之歌與鳥兒的絮語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