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在「滴答滴答」地響著,標示著時間的腳步。
文樂盈坐在桌前,端詳著這個有一對大眼睛的時鐘。它是小瑞的,像小瑞一樣有一對大大的大眼睛,黑黑的眼珠會隨著時間而移動,隨著時間的移動而東張西望。
莊園裡是沒有這種東西的,時間這種東西並不需要標記。對永恆的時光來說,秒算什麼?分算什麼?時算什麼?就是日、月、年都渺小的不值一提。須臾萬年。
文樂盈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是神族,母親是自然力量的掌控者,父親是天廷派遣的人類事務管理者,她一出生就是不用修行不用歷經磨難的天生之神,這是無數修仙者懷著嫉妒與嚮往的身份,她也曾以此為傲,引以為榮。
她不曾跟人類成為過朋友,也許人類會羨慕這種交往,可她從小就知道,她和人類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命,這種交情只會給自己帶來痛苦。可是小瑞這種特別的存在讓她掉進了自己早已知道的深淵,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是神族,是擁有永恆生命的神靈。
她忽然想起前不久還嘲笑過與自己愛人不能觸碰的白淏清,那時的自己是多麼幼稚,以為小瑞會永遠與她在一起。原來就算貴為神族也會招致報應。在此時此刻,她才明白,分離,無論對於人類或是妖物或是神明,都是同樣一種無法挽回無法拯救的痛楚。
其含光說得那般乾脆與肯定,可那種乾脆與肯定是用什麼換來的她雖不知道也能猜測。修煉成仙的人們一定跟他一樣是瞧不起她這種天生的神族的,他們是忍耐了什麼拋棄了什麼才能站在和她同一的位置上。他們當然比她強大,那不是神力的比較,那是心靈的競技。
時鐘的眼睛在緩慢的轉動,注視著時間的流逝。
文樂盈可以選擇回到小瑞來莊園的第一天,但小瑞永遠只會說著她已經知道的話,無論她如何做,對小瑞來說,時光永遠不能回頭,就像放一盤DVD,無論重來多少遍,它都會完全一樣地開始,完全一樣地結束,沒有分毫改動——這就是天地自始以來的規則。
神,並不像人類以為的那樣;神,不是萬能的。
這個週末過得異乎尋常的熱鬧。一大早就被達闕的同學們敲開了家門,幾乎要把房子掀個底兒朝天。一直鬧嚷到中午,出去吃過飯後,在烏狄妮的邀請下來到「Ice Water」,這才算是稍稍安靜了下來。
歂瑞趴在吧檯上,吃著她的雜果賓治。原來酒吧裡還有這種東西吃,她覺得自己真是孤陋寡聞。今天這個是夷鳳詞推薦給她的,或者說是打發她也未嘗不可。因為之前達闕準備親自為她調製飲料,結果被夷鳳詞從烏狄妮手上接過自己點的就遞給了她,把達闕拉到其他人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