歂瑞的笑聲清越空靈,經過身邊的遊客都不由回頭看她。她吐了吐舌頭,有所收斂:「妖魔鬼怪什麼的,確實是人類用來襯托神靈的。不過之所以這樣,多半是因人類的好惡造成。我認為,他們和我們一樣,只是另外一種生物而已。人類無法解釋,又對此畏懼,所以才把他們設定成神靈的反面,來欺騙和安定自己的心。」
「你怎麼如此肯定?」白淏清放在褲袋裡的手攥緊,雖然仰著頭,但注意力已沒有停佇在慈眉善目的觀音臉上。
「因為我看得見……」歂瑞近似呢喃地低語,復笑道:「反正人類害怕的東西都算作迷信啦!」
從小到大,她看到過夠多的「異類」,有馬路上因車禍而死的小鳥,有荒蕪的院子裡成精的白蠟樹,有在屋子裡被人打死的灶馬,還有追隨主人數百年的黃狗……鬼也罷,妖也罷,都有自己的悲傷與快樂,無法與人說。
她,只是一個看客,而且還是那種不自覺的看客,每每總在它們離開時,她才恍然,它們不是同類。
她到現在都記得所有的分離,在她懵懂無知的時刻,它們或悲傷或快樂地與她道別,永遠地走出她的生命。
她願意快樂地跟它們分手,永不再見。可她不想再看到悲傷的離別,像那棵被貼上符紙燒掉的白蠟樹,像那只被主人恐懼厭棄而自我毀滅的黃狗,像……她看夠了!人類對未知生命恐懼的結果為什麼只有消滅,而不是瞭解呢?
在那個春光明媚的日子,一位「異類」朋友的再次離去,使她終於明白,她再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事情發生了。既然她有一雙能夠看到它們的眼睛,她就應盡自己的力量來保護那些不曾懷有惡意的無辜生命。
她看到了那個少年,那個在她常常獨自沉思的林間草場上批評她所鍾愛的花朵的少年。除了她之外從來沒有人跡的地方,他那樣安然地坐在她熟悉的荒墳之上,那頭如黑夜般的長髮,那件如白雪般的長衣,還有他奇異的氣質,促成了她的決定:將這個被束縛的靈魂帶在身邊,保護他不被那些自以為是的法師之流傷害。
她不在乎別人怎樣看他,也不在乎他是怎樣看她,被她拖走的不情不願她是明白的,可如果像她一貫對待異類的方式那樣見到就打個招呼,放任他坐在那裡,遲早有一天會失去他吧?……
已經到達台階頂端的同學們向他們揮手歡呼著,將她從沉思里拉了回來。
「要照像嗎?」白淏清掏出數碼相機,退後幾步問。
「嗯!現在人少,比剛剛同學們照時效果更好。」歂瑞用手做個取景框比劃了一下,轉身面向老師,臉上又浮現出往常的俏皮可愛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