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在臉上,是大自然輕柔的呼吸,原野上的花朵和草葉都隨之舞動出一年中最美麗的風姿。
一個聲音非常不和諧地出現:「……『桃之夭夭』啊,『灼灼其華』,說這句話的人從不覺得它太過輕浮了嗎?『蘭色結春光,氛氳掩眾芳』,是不是太清高了?『爛若叢燃火,殷於葉得霜』,何時妖艷也值得讚賞了呢?……」那是宛若幽香般的聲音,卻如同最輕薄鋒利的刀刃一般,緩緩在空氣中劃過。
「請教一下:瑞香這種花呢?」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出現在面前,令坐在小丘上肆意批評花草的少年呆愣了一下。
他的身體向後傾斜,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看清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之後,他一邊用手向後撐住身體保持平衡,一邊勾起了線條優美的唇角,挑釁般地回應:「『江南一夢後,天下仰清芬』。真是不明白,花怎麼能長得像它那樣笨拙呆滯?」
「這樣啊?」像有雲彩掠過,那雙眼睛有點黯淡,不過很快又陽光明媚起來,「我叫歂瑞,你可以叫我小瑞,瑞香的瑞。」她的手指在空中劃出虛無的線條。
他剛剛諷刺了瑞香,而這小丫頭居然還用它來解釋自己的名字,少年倍感有趣。「這個姓還真是少見呢,你是歂孫的後裔嗎?」他將腿伸直,茂盛的草葉和花朵頃刻間把它們淹沒。
「不知道。」小丫頭站直身子,俯視著他,理直氣壯的,讓他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
「不過你可以來幫我查查,願意嗎?」聽到這種不合常理的建議,少年幾乎要暈倒,可小丫頭卻不給他機會,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從小丘上拖下來:「走啦走啦!我請你吃飯,你喜歡吃什麼?……」
「……啊?不要呀!你要拉我到哪裡去?!——」少年的慘叫愉悅了原野上的花花草草,它們搖擺著身體發出輕輕的笑聲,小丘前一方殘破的斷碑也因此顯露出幾個已模糊的字跡:「……子達君闕之墓……洪武廿一年……」。
繁茂的森林中有一塊挺廣闊的空地,那裡矗立著一座規模宏大的宅院,青瓦白牆質樸古雅,門前的一對石獅在歲月的砥礪下將粗獷威嚴化為圓潤親和,流動著玉石般的光澤。
現在,少年正站在這宅院之前,仰頭注視著牌匾上那簡單的「掌土」兩字讚歎著:「你家可真氣派!」一邊說,一邊不易察覺地向後退。
「這不是我家,我只是……」
歂瑞拉緊他的手臂,卻沒機會解釋下去,就被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過:「她在我家裡打工。」
少年看著打開的大門內這個說話的人,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少女,只是一雙漆黑的眼眸彷彿冬天夜空中的孤星,散發著幽冷的氣息,遙遠而不能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