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逼宮的太子,還是謀反未成的逍遙侯死後都被葬在了皇陵,終究留下了一個皇家子孫的名號。
莫璔夜站在皇家祖堂裡,看著新掛上的畫像,一個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
他老了,不想親自去對付至親,所以趁著中毒,將自己藏在了幕後,而將一切現實交給了莫輕寒。
此時莫輕炎死了,逍遙侯死了,宮中彷彿一下子冷清了下來,而權勢彷彿一下子都集中了起來,似乎除了莫輕寒,朝堂中的大臣再無其他可輔佐的人。
莫璔夜對莫輕寒也是很滿意的,一是因為他的能力,二是因為他是皇后的兒子,對外人留不下什麼話柄。自己也本想趁著「重病」將國事全權交給莫輕寒去打理,誰知發生了陶小七自焚的事,讓莫輕寒深受打擊,此時讓他處理國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所以莫璔夜最終還是走出了菊園,坐回了龍椅。
看似宮中平穩了下來,皇后也成日裡喜上眉俏,似乎一切都不言而喻成了定局,可是明白的人心中有數,皇位只有一個,皇子卻不是唯一,不到最後的定奪,一切都存著變數。
二皇子風王莫輕風雖然多年守著江南,從無越軌跡象,可是越是沉默則越是深不可測,比起就近京城的太子與逍遙侯更是琢磨不透,潛在的危險也越是可怕。何況他駐守的是江南,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是可以造成青轅王朝一分為二的局面的。誰都不願僅僅坐擁半壁江山,可若是萬不得已,也不免是條退路。
此時宮中的風平浪靜,就是在醞釀著下一場的較量。
莫璔夜走出祖堂,決定去寒王府一趟。雖然莫輕寒開始上朝,開始處理事務,精神一天天好轉,可是眼睛卻沒了往日的犀利,波瀾不驚的臉上多了幾分陰沉,尤其是那半頭白髮,更是刺目,得說服他讓他服了程凡的藥,好恢復往日的風采。
寒冷的冬日,雪花飄落。
望月閣的遺址上平鋪了厚厚的一層積雪,像一條銀毯呵護著熟睡的人兒。
莫輕寒靜靜的站在院中,身後留下一串孤寂的腳印。
「你比朕幸福,至死縱然有恨也是記得你的。而朕卻從未在她心中留有半點影子。」莫璔夜沒有讓人通報,獨自走來,站在了莫輕寒的身後。
莫輕寒知道在父皇的心中一直藏著一個女人,那是母后永遠的心痛。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將她帶進了這個漩渦。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忘記我,而換得一生的幸福。卻不想讓她如此悲痛的離去。」莫輕寒道,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場交易輸的會這麼的慘痛,那麼他一定不會讓它進行下去,可是世間哪有那麼多的早知道?
「朕很高興你感受到了真正的愛情,它很美,但是失去的時候也很傷人,但是時間可以抹平一切的,以後的路還很長,要做的事也很多,你是莫家的子孫,擔著眾多的責任。」莫璔夜的語氣有了些許嚴厲。
「不會抹平的,就像父皇,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是還存著她的影子?」莫輕寒搖搖頭,「身為莫家的子孫又如何?為了維護天下的安定,不得已的與親人互為仇敵。」
「朕忘不了,也不強求你去忘記,但是今日的心傷會漸漸的淡了,只留下永恆的記憶。身為皇子,你應該知道皇位要落在最適合的那個人身上,炎兒輕狂懦弱,根本不適合,逍遙侯即位有爭議,會引起朝堂動亂,也不可。雲兒無意爭鬥,如今只留下了你與風兒,這麼多年你也看透了,即使你無心,也會有人視你為敵,處處對付你,為了自保,你必須強大。如今的風兒雖然遠離京城,但難保他不會有非分之想,難保你不會再次被人當做靶子而妄圖拔去。以前你為了能不受你母后的要挾娶到蘇敏如,為了能順利的達成自己的目的,處處爭強,如今你為了能好好的活著,為了曾經為你賣命的人不去面臨著失勢後被人欺凌蹂躪,你依然要去爭強。這就是皇子的命,這個命卻是唯一的,只有那個坐在高高在上的位子,才能傲然面對所有。」莫璔夜說了很長的一段話。
確實,莫輕寒此時很強大,有許多的服從者,但是對應的也就有許多的敵人,如果他放棄了,失勢了,那些人就會很興奮的踩在他的頭上,對這個往日的強者發洩著。同時倒霉的就是那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所以,莫輕寒不可以放棄,必須一如既往的爭取。
在追隨陶小七之前,必須安排好現世的所有,必須給他的追隨者一個滿意的交代,才能對得起大家的付出。
所以此生,莫輕寒都不可以沉寂。
「父皇放心,兒臣還是往日的寒王。」莫輕寒道,望著白雪茫茫的望月閣,吐出一口氣。
「王爺,不好了!」柳葉慌慌張張的衝了過來,撲通的跪到了雪地裡。
「怎麼了?」莫輕寒淡淡的問,如今還有什麼事能比得上聽聞了陶小七的死訊?
「參見皇上。」剛發現了皇上也在,柳葉連忙叩首,又道,「回王爺,郡主掉進了南塘。」
「好好的,去南塘做什麼!」莫璔夜道。
「郡主說她想起了以前王爺陪她在冬日的南塘破冰取魚的趣事,就想親自試試,不想一不小心踏碎了冰層,掉了進去。」柳葉小心的道,不敢抬頭。
「人呢?」莫輕寒平靜的問。
「已被人救了回來,此時在屋子裡,發著高燒,迷迷糊糊的喚著王爺。」柳葉說著,哭泣起來,「王爺,您就去看看郡主吧。郡主也是太想您了,又不敢打擾您,才會去南塘尋找往日的樂趣。王爺,求您了!」
「你去吧,朕要回宮了。」莫璔夜道,即使妾有情而郎無意,可是畢竟相處了五年,莫輕寒還是會眷戀那份親情的。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對蘇敏如不管不顧。
一個缺少了真愛,缺少了溫情的人,即使他有怎樣狠厲的性格,怎樣毒辣的處事手段,在心底的最深部還是存留著一份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