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母親和看護都不在,鄰床的大媽告訴她,十分鐘前,母親和看護出去散步了。散一小會兒步,是醫生最近交代的,有助於恢復體力。十分鐘前出去的,也差不多快要回來了,車小瑋便坐下來靜等。
「之前有位男的來看望你母親,是你男朋友嗎?」鄰床的大媽問她。
車小瑋知道是指周子恆,搖了搖頭。這位大媽是四天前搬進來的,是個很愛說話的人,和母親差不多的歲數,談話的內容也就差不多了,不外乎是子女之類的家庭事。而她每天來醫院,也就成了她們經常談及的話題,令她很不自在。
「你們是相親認識的嗎,今天他來向你母親提親呢。」
「什麼!」聽到這句話,車小瑋驚詫不已。
「他說對你印象很好,希望你母親能說服你。雖然我是外人,不該管你家的事,但認識了,也就很想提提意見。論條件,這個男的和你很相配,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還在辦離婚。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年齡也不小了,也就不要計較別人了。對方條件好,嫁過去不愁吃不愁穿,當現成的少奶奶多好,別的女人想找都找不到這種福氣呢。」
大媽越說越起勁,完全沒注意她的表情。要不是母親回來,還不知道會說到什麼時候。車小瑋查看了一下母親的表情,和顏悅色的,好像心情還不錯。母親和大媽是一種想法,也代表著很多人的想法,只要條件好,兩個人相配,其他都不重要。
周子恆果真是一點都不瞭解她,他所認識的只是她的外表,根本沒有認真洞悉過她的思想。以為她會和許多七零後女性一樣嗎,會聽從父母的安排,遵守傳統步伐嗎。她的行為也許是保守傳統的,但思想卻是現代派的,而且個性堅韌。
「你覺得那個合夥人的兒子怎麼樣?」母親試探著問她。
「不怎麼樣。」車小瑋假裝不懂話意。
「我覺得那個人不錯,精明能幹,有風度有氣派,外表也長得上眼。聽說,今年才三十五歲,因為跟妻子關係不和,目前在辦離婚。」母親一點點往主題上移,「他好像……」
「天怎麼陰陰的。」車小瑋沒有讓母親說下去,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拿了保溫瓶和包,「媽,我要先回家了,衣服還晾在外面呢,如果下雨就麻煩了。」
不等母親回應,她就離開了病房。接下來的話,不用聽車小瑋也知道,這些話雖然不可怕,但卻很折磨人的精神,她聽過太多次了,每聽一次心臟的承受壓力就會加大。不要以為她每次都可以輕鬆無視這些話,其實無視也是一種折磨,是要背負不孝、不敬的罪名,從而又會形成另一種壓力。
她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需要很大的意志才能忍受雙重折磨,為了不讓心靈受刑,可以逃避就會選擇逃避。做為母親,為什麼不能順從女兒的意願,為什麼一定要為難女兒,非要逼她成為不孝的女兒呢!車小瑋感慨這樣的折磨,也反感這樣的母女關係。對女兒的選擇就算不支持也不能反對,如果女兒的選擇失敗了,不指責不計較的給予關懷與理解,這才是她想要的母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