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的愛情 2005年11月到2006年4月 第四章:2005年11月12日2
    靜山位於城市的南區,在這個城市還是小有名聲的,雖然不是什麼特別有名的旅遊景點,卻因山上的靜山寺而深得市民愛戴。靜山寺是本市最大的佛寺,建有一座威嚴無比的千佛塔,寺廟的人氣也是因塔而來。幾年前,靜山被歸劃為城市的綠化區,山頂上還開發打造了一座植物園和一座療養院,於是就成了一座融佛光、自然、健康為一體的城市之山。

    今天的天氣出奇的好,太陽從雲層裡出來,驅散了幾日來的陰霾,終於讓人看到生活的光芒。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素宴已經結束,她與黃明宇離開靜山寺在山間靜僻之處散步,正式開始兩個人的相親交流。

    黃明宇稱她和小時候全然不一樣了,小時候那個怕事愛哭的丫頭,現在變得如此從容淡然,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微笑的語氣帶著一點親暱,其實是曖昧,但車小瑋更喜歡稱之為親暱。這樣的說話語氣和之前在電話裡聽到的禮貌式說話語氣截然不同,她想這才是他真正的說話風格吧。

    「這樣的變化,你覺得好還是不好呢?」

    車小瑋向黃明宇請教,因為她在他的語言裡並沒有聽到讚賞之意。從來到山上看到舊時的童伴時,她對他的印象也還算可以,按外表來講,他是符合她要求的。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在所有人眼裡,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然而他們自己心裡並不這樣認為的,車小瑋敏感得到,兩個人並沒有一見種情的感覺。

    黃明宇停下腳步看著前方,表情帶著遐想,目光裡閃出不一樣的溫情:「我喜歡性情明朗的人,火燙或冰冷,可以很直接很明確地感受到。」

    聽到答案,車小瑋沉默了,他們之間明顯有距離,兩個外表相配的人內心竟然如此不相同。他要的情感方式,她好像不能給予,相親的節奏驟然停頓,她不再想相親的事,僅僅當成是童友重逢的心情去對待。

    「為什麼至今還是單身?」黃明宇問她。

    「沒有找到可以結婚的人。」

    「這樣聽來,你還是想結婚的。」

    「難道你不想結婚?」車小瑋聽不懂他的說法。

    「對我來說,有愛情就可以,婚姻代表得只是一種形式。」

    山上的風吹來有點厲害,幸好她的身子被陽光照得熱乎乎的,沒有被風傷著。黃明宇的話就像初冬的山風,只會讓人心生冷意。車小瑋越來越感到童伴的遙遠,他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裡的人,想法與說法都不可理喻。

    「愛情是自由的東西,一旦背負太多責任,就會因沉重而失去美妙感。」黃明宇隨手摘下路旁的一根狗尾草,「最後,它就會變成如狗尾草一般平庸的東西。」

    那根狗尾草在黃明宇的手裡搖晃著,可憐惜惜的樣子,就像一份苟延生活狹縫裡的卑微愛情。黃明宇的愛情理論也不算全錯,但這個理論對於她這種,骨子裡還存有傳統思想的女人來說,還是無法完全接受認同。車小瑋再次確定,她與黃明宇是不合適的,兩個人很難像情侶一樣走到一起。

    「明宇哥打算一輩子不結婚嗎?」車小瑋問,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稱呼他。

    「可惜我還有做孝子的心思,必須考慮父母的期望,這也是我答應相親的原因。」

    矛盾的語言揭示出黃明宇的婚姻觀,在他的眼裡,愛情與婚姻是各自獨立的,而在車小瑋的眼裡,愛情與婚姻是一體的。他們這樣談話下去,就像兩條朝不同方向延伸的線,只會使兩個人越來越有距離。忽然,車小瑋覺得山路兩旁的狗尾草很刺眼,它們像是她這種感情失敗的人,支立著卑微的身軀顧影自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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