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言搖著頭說:「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為了咱們和女兒好。你是個好女人。」
惠子的身子一陣顫抖,血不斷從嘴角流出來,她喘息著說:「櫻子呢?我要看看櫻子。」
司空言把她抱到櫻子身邊,櫻子奄奄一息地說:「媽媽,我不……恨你,可是……我真……的愛他,不管他是……我的哥哥,還……是我的愛人。我……願意為……他付出……我的生命。我相信……媽媽……也一定願……意為爸爸……這麼做吧。」
惠子笑著說:「好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生了你,嫁給了……你爸爸。」
司空言早已泣不成聲,抱著惠子漸漸冰冷的身體說:「惠子,你不要死,櫻子,你們再堅持堅持,醫生馬上就來了。」
司空非的淚滴在櫻子臉上,看著櫻子漸漸蒼白的臉說:「櫻子,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櫻子輕輕搖著頭,露出甜美的笑容說:「哥哥,我……竟然有個……哥哥,今天……看到你對你……妹妹那麼……好,當時我……還好羨慕。可是……沒想到我……也是你妹妹。哥哥,請允許我……再一次……叫你一聲……哥……」
櫻子的腦袋突然歪在一邊,任司空非怎麼搖都醒不過來了。
司空言簡直要瘋掉了,女兒幾乎就是他的命,可是如今這個女兒卻離他而去,這讓怎麼辦呢?惠子也漸漸要閉上雙眼了,和櫻子一起離開自己了。
惠子硬撐著眼皮說:「司空君,你……愛我嗎?」
司空言不停地點著頭說:「我愛你,我愛你,所以你不要離開我,你走了,我怎麼辦?」
惠子甜甜一笑,閉上了雙眼,再也聽不見司空言的呼喚,再也不用管那些恩恩怨怨。
可是司空言的精神幾乎要崩潰了,他再也無法承受這種痛苦,最終昏厥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司空非已經離開了。當他看到身體早已涼透的惠子和櫻子,不禁悲從中來,大聲嚎哭起來。
他暫時封鎖了消息,雖然妻子和女兒都死了,但是他還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兒子也死掉。可是日本人總有察覺的一天,到那時他如何跟惠子的父母交代呢?
鈴木一郎是個可怕的人物,不過幸好他還在日本,一時半會他還無法得到消息。可是目前在中國的那些日本軍人,難免會透漏出風聲。看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先對付那些人吧。
司空言噙著淚將惠子和櫻子火化了,把她們的骨灰分別放在骨灰盒裡,藏在自己的書房。
他一直待在家裡思索如何瞞著那些狡猾狠毒的日本人,可是卻因為太過悲痛,一直毫無思緒。
突然看到書桌上有一張字條,他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司空非留下的,沒有稱謂,只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字。內容如下:我勸你最好離開上海,不然你一定會死的很慘。
司空言一陣驚懼,突然想到幾天前的刺殺,還有日本人的嫉恨和鈴木一郎的輕視。這些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心裡十分驚恐。也許非兒說的對,離開這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該去哪裡呢?對了,離開之前最好先去洛城看看吳月吧,畢竟二十年沒見了,既然回國了,還是去墓地看看她吧。
他簡單收拾了行囊,在皮箱裡放了些金條,然後放進去惠子和櫻子的骨灰盒。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在腰間別了一支槍,穿著一件很普通的衣裳偷偷從家裡逃了出去。
他為了避人耳目,坐著黃包車去了火車站。他在車站仔細察看了四周,並未發現異常,但是心卻還是跳動得厲害。經過漫長的等待,他終於有驚無險地坐上了火車,長吁了一口氣,想道:真是難熬啊,逃生的日子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當他到達洛城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他迎著晨光觀看著洛城的新模樣。
已經二十年了,洛城早已不是原先的樣子,比先前繁華了許多,真是物是人非啊。他在心裡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如果二十年前,洛城就這樣繁華的話,自己大概也不用背井離鄉了吧。
他經過一夜的煎熬,實在疲憊,便找了一家看上去乾淨清爽的客棧,想先去休息一下。他看到房間佈置的還不錯,心裡很滿意,躺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看來自己實在是太累了,居然睡了一天。也難怪,畢竟那幾天都沒好好休息,如今又經過一番旅途,就更疲乏了。
他在客棧匆匆吃了點東西,又在街上買了點上墳用的東西,想要向墓地走去。此時他才想起來他根本不知道吳月的墳頭在哪裡。
他記得非兒說過,吳月是在瘟疫中被活活燒死的,而且那時非兒還小,那麼一定無法去搜集吳月的骨灰。非兒後來又一直在洛城生活,而且要經常去祭拜母親,那看來吳月的墓地應該在洛城。只是那大概也只是個空墳而已。
不過墳地一般都在郊外,那自己去了那裡再找吧。畢竟吳月苦苦等了自己那麼多年,還把非兒撫養成人,真的很不容易。自己去找找她的墳頭又有什麼難呢?
他雇了一輛馬車,自己趕著馬車向郊外走去。
當他達到郊外墳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知道必須要馬上找到,不然天黑了就看不見了。
他找了很久,終於在天黑前的一刻找到了吳月的墓碑。雖然是空墳,可是卻沒有一絲雜草,看來非兒來清理過。
他擺上貢品,點上香,呆呆地站在墳前,用手輕輕撫摸著墓碑。此時他和吳月一起的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湧到眼前,那時其實他們也很快樂。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非要去外面打拼,以至於家破人亡,非兒又這麼恨自己。
唉!他長長歎息一聲,正暗自悔恨著。
突然他的耳邊也傳來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