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罰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四天了。在學院最為顯目的公示牌上,張貼著兩頁紙張。
維科理的認錯書倒沒有什麼,反而是雷的道歉信引起了全城的轟動。要知道雷是誰?那可是落日山莊的少莊主啊!連他這樣的人物做錯了事情都要向絲盾學院公開道歉,那其他人更別說了!
而雷的這封道歉信,雖然宋子華親手執筆,言詞修飾的恰到好處,既能坦言道歉又不失強者尊嚴。但還是把雷氣的夠嗆,簽上名蓋上印記,丟下不知道從何處買來的上品重劍,指著宋子華鼻尖,發洩般的一頓亂罵,不等宋子華還口,趕快摔袖離去。
「子華,你們商量完了?」血瞳走入到院長閣樓書房之中。
「嗯!下個月末假期就結束了,新的學年就要開始了,所以我和導師們商量了一下教學安排!你又看子泰了,他還好麼?」宋子華問道。
血瞳抿著嘴微微搖頭「他腳扭傷好了一些了,不過肩上的擦傷還沒好,後背又被蟲子咬的都是包。我今天吃了他們那裡的飯,實在是難以下嚥。子華,我看不如……」
「你誇張了吧!那裡的飯我也吃過,有菜有肉的挺好的,而且那麼多人都吃的津津有味,我就不信就他會難以下嚥。如果真的嚥不下去,那就餓著好了!」
「子華,子泰他真的吃不習慣,現在已經瘦了很多了!」血瞳心痛的說道。
宋子華看了一眼血瞳「我還記得當初你為了收養孤兒,自己吃干餅喝涼水。我就不信貨運中心的伙食連干餅涼水都不如,所以你不用再多說了!還有你不要以為偷偷派人送吃的給他我就查不出來,如果讓我查出來,我會讓他在貨運中心呆上一年!」
血瞳不再說什麼,但是想起子泰消瘦的樣子,心中一陣陣的難過。歎口氣手掌微動,一柄重劍出現在手中「子華,這把重劍子泰不敢動,讓我交給你,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這把重劍是維科理輸給雷的,他們兩個都已經認錯道歉了,事情就這麼結了!至於雷願意把它給誰我不干涉,你下次去探望子泰的時候還給他吧。對了,你知不知道子泰是想把這把重劍送給誰啊?」宋子華問道。
「我問子泰了,是他以前在下面學院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小姑娘。人家今年剛剛晉級四級鬥氣,所以子泰才會想著買吧重劍給她慶賀的!」血瞳說道,想起子泰給自己坦白時靦腆的樣子,嘴角尖不由得微微揚起。
「小姑娘,哼!」宋子華也輕鬆的笑下。
「子華,兒子也長大了,是需要一定的花銷的。以前一個月三十個金幣是不是太少了點啊,我看不如增加一些吧!大不了增加的部分由我來出!」血瞳徵詢道,自己是絲盾學院院長,每個月都有不少的紫金幣,雖然和子華每月賺取的數目無法相比。
「不行!」宋子華瞥了一眼血瞳,不假思索就嚴詞拒絕道「不過你說的也對,孩子大了開銷也自然會增加!所以這次他在貨運中心干的活,我會按搬運工的標準計算後發給他的。至於你以前偷偷給他多少紫金幣我不追究了,不過以後不許再給了。每個月三十個金幣零用我是不會增加的,如果他覺得不夠用,隨時歡迎他去貨運中心打工。如果嫌貨運中心遠也可以去廉價商舖送貨。我可以特批,按天給他結算薪水,按時辰也可以!」
「子華你……」血瞳不知道該說什麼,子華對兒子這麼苛刻的。
一個搬運工干一天活也就一個半金幣。自己當初不管怎麼拮据,做傭兵時的報酬也都是按紫金幣算的。想起子泰扛著一大袋沉重的貨物弓著腰往前走,自己就心痛!
「幹嘛,想說我吝嗇?」宋子華雙手支著腰,從座椅上站起來。
「子華,你腰怎麼了?」血瞳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坐的時間長了,腰有些酸痛了!出去走走活動一下就好了!」宋子華緩緩地走出書房「血瞳啊,你別怪我,我這麼做也是為他好,我是想讓他知道每一個金幣是要用汗水換來的,免得他以後養成奢侈揮霍的壞習性!」
「嗯,我理解你!」血瞳攙扶著子華走出閣樓,在草坪上緩緩地走了一圈。
「子華,你不比那些導師們,以後不要一坐就是半天,一次商量不完可以分兩三次麼!」血瞳勸道。
「我知道了,其實我的身體算是好的了!我告訴你啊,在我以前的家鄉,到了我這個年齡都算是古來稀了,每天要做的就是養養花看看電……看看表演,然後吃飽等死!我比起他們可要好得多,至少我還有精神去管理學院和商會!」宋子華呵呵笑道。
「不許說死!」血瞳微嗔著「你的靈魂很強,你的身體又在母樹身邊呆了那麼多年,你一定會比我還要長壽的!」
「好,好!我比你長壽!」宋子華說著停下來,開始活動筋骨。所謂的活動筋骨就是緩緩地打著按回憶自創出來的太極拳。
血瞳在邊上看著子華打這套所謂的拳法,不由得回想起以前的種種,嘴角微微揚起!還記得自己最早是在聖山的驛站中見過這個拳法,那個時候自己和子華還很年輕,而且相互不和經常鬥嘴慪氣,當時自己嘲笑子華不會練拳,而子華就拿出這套拳法,硬說是什麼絕世武技。第二次是在去王族陵墓的路上,自己和雷比試,子華點評時又提到了這個拳法,還讓自己配合做了演示,不過自己並沒什麼感覺,就連雷也不認可。而近十來年經常看到子華早上起來,或者疲勞的時候就會隨意的練練。不過可笑的是,子華口中的這絕世武技,每次都不一樣,似乎是想到哪裡到哪裡,連個套路都沒有。
「誰?」血瞳突然呼喝一聲,臉色沉凝身形閃動。
宋子華聽到動靜,停了下來。
一道浮影后血瞳回到面前,甩手一丟,一個人影連同一個掃把摔倒在了地上。
「維科理!」宋子華看清了人影。
「院……院長!」維科理抬頭看著二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院長區,沒有我的准許,普通學員和教員是不許靠近的!」血瞳沉著臉,厲聲喝道。子泰被處罰,歸根到底都是由這個人引起來的。看到他就想起子泰消瘦的模樣兒以及他背上被咬的紅彤彤的小包,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維科理有些緊張,忘了先站起來。
「血瞳,不要這麼凶麼!」宋子華走過來,伸手拉起維科理,又撿起掃把在手中顛了顛遞給維科理「你是在掃地麼?」
「嗯,我剛才清洗騎士精神石碑的時候,看到旁邊都是落葉了,所以就拿了掃把去掃掃!」對著宋子華,維科理反而沒有面對血瞳時那麼緊張了。
「石碑在騎士學院那裡,這裡是院長閣樓,掃地怎麼會掃到這裡來呢!」血瞳還是一臉兇惡「剛才看你在那邊鬼鬼祟祟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有,我只是看到這邊的路上也有不少的落葉,所以就想替院長你們掃一下。後來,後來無意間看到前院長在練武技,於是我就忍不住停下來……看了看!」維科理心虛的說道,看著子華「我知道我偷看你修煉是不對的,不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呵呵,你別緊張!沒有人怪你!」宋子華輕輕拍下維科理的肩頭「我剛才並沒有練什麼武技的,只不過是老年人活動一下筋骨的運動而已,你不用緊張!好了,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謝……謝謝!」維科理連忙向宋子華行禮,轉身小跑出去。
看著維科理跑出了草坪,宋子華微微笑下。
「子華,你幹嘛對他這麼好!他分明是在偷窺你的武技,我一定要處罰他!」血瞳一臉的不滿「而且這個人一定有問題,要不為什麼他們帝國來的學員都不怎麼理他的!」
「呵呵,血瞳啊,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從來沒有承認過我這是武技啊!既然你都不承認他又何來偷窺武技呢?你又憑什麼處罰他?」宋子華似笑非笑的看著血瞳,血瞳有時候真像個護家的小女人「而且我覺得這個少年和你很像,一樣的傲氣,一樣的孤而不群!你回想一下你這麼大的時候,不照樣沒有人敢和你一起麼?」
「哼!」血瞳冷哼一聲,他怎麼可能和自己比呢?真不知道為什麼子華老是幫著他「子華,這裡沒事了,咱們回去吧!這個時候子安也差不多學習完了!」
「也好,商會裡還有一些個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明天我還要去旁邊費蘭城幾天,哪裡出了點事情!」宋子華說著和血瞳一起朝著外面走去。
第二天宋子華和血瞳出發前往費蘭城,花了兩天的時間將事情處理好了後,才返回愛丁堡。現在學院還處在放假的時期,幾天不去是沒有關係的!
又休息了兩天之後,宋子華才和血瞳再次來到學院!繞過騎士學院,還沒走近草坪就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草坪邊上,不住的張望著中間的閣樓。
血瞳快步走過來看清人影後頓時蹙眉「維科理?怎麼又是你,你又來幹嘛!」
「我……我是來找前院長的!」維科理看向血瞳身後的子華。
宋子華慢慢走上來「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麼?」
「是的,我已經找你好些天了,你都不在!」維科理繞過血瞳,走到宋子華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我想請你教我武技!」
「教你武技?呵呵,我沒有聽錯吧!」宋子華笑著擺擺手「我是一個庸人啊,既不會什麼鬥氣也不會什麼武技,如何教你呢?如果你想學習武技,可以找導師學習,或者讓血瞳教你也行啊!」
「不是的,那天我親眼看到你在練的武技的!」維科理恭敬行禮,一臉的誠懇「前院長,我知道他們的武技都不如你,我是真心想你學習的!」
「你說什麼呢,誰的武技不如他?」血瞳不滿的喝道。
維科理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下意識的朝著子華這邊躲了一下。
「呵呵,血瞳,是不是聽到他說你武技不如我,著急了啊?」宋子華伸手護著維科理,嘲笑般的看著血瞳呵呵說道。
血瞳撅著嘴惡狠狠地瞪著維科理,如果說自己不如子華能說會道不如子華聰明能幹,自己都承認。但是如果說自己武技上不如子華,這是自己不能接受的。要知道子華一點武技都不會,而自己苦練了幾十年了!
「維科理,你說他們武技都不如我,為什麼啊?」宋子華和氣的問道。
維科理看到前院長護著自己,稍稍定了心「我從小就特別喜歡武技,在學院的時候學過很多武技。我以前的教員說武技不過是鬥氣的輔助,我花太多時間去鑽研武技是本末倒置。但是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武技也是修為很重要的一部分。鬥氣相仿武技可以決定勝負,如果鬥氣相差一些,也可以靠著精湛的武技彌補,所以……」
「你囉嗦夠了麼?子華沒問你這些!」血瞳不耐煩。
「哦!」維科理也意識到自己說偏了,連忙回歸正題「來到絲盾學院後,導師們和院長的武技我看過很多次了,他們武技雖然凌厲,但和我以前所學的大同小異。但是你的不一樣,那天我看到你練的時候就有些朦朧的感覺,後來我回去後躺在床上反覆的回想,我覺得你的武技中間似乎還隱藏著什麼,很奇特,那種感覺……我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就不要亂說!」血瞳冷嗤道。
宋子華沒有理會血瞳,反而笑盈盈的看著維科理「那種感覺是不是如群山起伏綿綿不絕,若浪海翻濤剛柔並濟呢?」
「對,對,就是像群山,像浪濤!」解開了心中的感覺,維科理頓時興奮的叫喊起來。
「不錯,你跟我過來吧!」宋子華指著中間的院長樓閣說道。
「那……那你是答應教我了?太好了,太好了!」維科理高興的跳了起來。
血瞳快步走上前「子華,你真的要教他麼?」
「血瞳,還記得我在聖山的時候就和你說過,我這是一套絕世武技,可惜你和雷,還有這麼多導師都看過無數遍,卻沒有一個人有感覺。而這個小子看一遍就有感覺,說明他和我這套武技有緣,我不介意和他交流切磋一下!」宋子華顯得很開心「你不會擔心他學會了我的武技,打贏你和雷吧?」
「我會擔心?」血瞳一撇嘴,傲氣的扭著頭「好,你就教吧,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打敗我的!」
宋子華笑著,不再理會血瞳,帶著維科理走到閣樓下方。
「維科理,你能夠有這種感覺,說明你的悟性不錯!我和你說句實話,這的確是一套絕世武技,只可惜我從來沒有正式學過,我對這套武技只是聽過看過,也就懂個皮毛吧!我會把我所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你,由你自己去領悟去融合!」宋子華坦言道。
「嗯!」維科理點點頭。
「這套武技的核心思想,就是以柔克剛以弱勝強,以巧力對付蠻勁,以圓滑對付剛直!」
維科理瞪大眼睛,不是很明白!
宋子華料到他不可能一下明白「這幾句話你記住就行了,日後慢慢的體會。不過在學這套武技之前,有一樣是必須要學的,那就是推手!」
「推手?」維科理。
「我來教你,你不要用力,慢慢的跟著我,感受我是怎麼做的!」宋子華抓起維科理的手,和自己的手腕搭在一起,緩緩地推手。
一上手維科理不敢用力只能順著子華,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退也都不清楚,磕碰了好幾次。練了快小半個時候才勉強好了一些,能夠跟的上子華的動作了。
「子華,都半個時辰了,你休息一下吧,喝口茶!」血瞳端著一杯茶水走了過來。
宋子華也覺得有些疲累了,停下來「怎麼只有一杯啊?」
血瞳瞥了一眼維科理,沒回答。
「哦,我不渴!」維科理連忙說到「前院長,你還有沒有別的招式教我啊?」
宋子華搖搖頭「沒有了,我正兒八經學過的,就這麼一招!」
「噗嗤!」旁邊的血瞳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輕拍下子華嘲笑道「你剛才還那麼正經的說什麼教他打贏我,我還以為你這套武技多麼神奇來的,原來就是這麼推來推去的啊!那我可真的很期待被打敗了!」
維科理也一臉的尷尬起來「前院長,我那天分明看你有很多招式的!」
「你上當了!你那天看到的那些招式啊,都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此時血瞳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你羨慕的那套『武技』子華平時經常打的,但我從來沒看過那次是相同的!」
「不會吧!」維科理求證的看向子華。
宋子華點點頭「血瞳說的不錯,我正兒八經學過的就這麼一招推手,其餘的都是我看過的和自己想像出來的!」
維科理頓時洩了氣。
「怎麼,很失望是麼?」宋子華拍下維科理肩頭「這套武技講究的心神意境,而不是招式。我年輕的時候沒有練過,到了老了才偶爾練練,所以論招式我是下九流的。不過我的意境自認為有了一定水準,所以就算是下九流的招式,你也能夠看出連綿不絕剛柔並濟的意味,不是麼?」
維科理一愣,回想著當日自己所看到所感覺到的,隨即點頭「不錯!如果我的意境能夠和你一樣,再加上我的招式,我就一定可以超越血瞳院長的!」
血瞳臉色再次一黑。
「呵呵,我不是習武的材料,我的意境低的很。你是個習武的材料,你不要把目標定的和我一樣,你要在招式上和意境上都要超過我!到時候別說血瞳和雷了,就算是碰到劍皇騎帝你都能夠應付自如!」
「我會的!」維科理被說得信心滿滿。
看著子華和維科理二人自說自話,渾然當自己不存在一般,血瞳死死的抿著嘴瞪著二人。
「這招推手雖然很簡單,但是要做好卻很難!而且這招中還包含著這套武技的精髓所在,所以你千萬不要小看。好好地用心練習,去體會你推我往之中所包含的各種巧力柔勁!」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練習,好好體會的!」
「還有,你練習的時候最好找個安靜的地方,這樣心情平靜收益更大。要不這樣吧,我平時在的時候,我來陪你練,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在那裡練吧!」宋子華指著院長草坪的一角說道。
「謝謝前院長!」維科理恭敬的行禮。
「我才是院長,這裡是我的草坪!」血瞳跺下腳不滿的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