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決 第三卷:西門塵之死 第207章  西門塵之死(4)【第三卷終】
    「砰!」……

    天空上,僵持在一起的六大高手迅速分開,西門五護法不要錢似的朝天灑出滿口鮮血,而雷蕭魔王卻絲毫無損,乾枯的身子在天空中猖獗哈哈大笑。

    軒大穩住身形,在空中迅速調息著自己的氣脈,低頭看了一眼身下的局勢,不禁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不過萬幸的是,西門塵還有那個奇怪的青年仍舊完好無損,無論怎麼說,西門家族還剩下一條血脈,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西門塵,快帶著你的人,進入萬劍池,開啟那裡的禁止,務必保住西門家族最後的血脈。」

    西門塵聽到了軒大的命令,卻久久沒有動身,他的心中,正做著激烈的鬥爭。此戰過後,無論是哪一方取得最終的勝利,西門家族都可謂是名存實亡了。如今唯一可以證明西門家族的,就是那座擺滿榮譽的萬劍池,如果動用了那裡的禁止,那麼萬劍池也會跟著毀滅,到那時,西門家族可就真的滅亡了。西門塵下不了這個決心,他不想,也不能讓家族毀在自己的手上。

    「西門塵,別猶豫了,再不衝上劍山,發動萬劍池的禁止,我們可能都會死在這裡,你看看你身旁的人,他們都是修真界的精英,讓他們都死在這兒,那我們修真界可就真的沉淪了。魔頭當道,匹夫有責,西門塵,下決定吧!」軒大的聲音,從萬里晴空傳下,卻如響雷般,炸在西門塵的耳朵裡。

    抖動著腮幫,西門塵赤紅著雙眼,看著身旁那一雙雙無畏的眼神,西門塵仰頭暴吼,手中的無天寶劍也跟著主人一起爆發出絕望的呻吟。「修真界眾弟兄,跟在老夫身後,我們一起殺出重圍。今日之戰望各位道兄記住,將來若有一日獲勝,還請為我西門家族,祭上一支線香……也就足矣!」

    西門塵的話感染了在場的所有正道門徒,眾人揭竿高呼三聲「萬歲」,場面著實震撼。領著百餘名殘兵敗將,西門塵做著最後的突破,但出奇的是,包圍他們的魔教卻突然讓出了一塊不大的缺口,讓他們順利的突破包圍圈,西門塵心情沉澱,但還是帶著眾人朝萬劍池奔去。剛來到劍山腳下,眾人還未跨出登山的第一步,就聽到頭頂處傳來嗡嗡的響聲。

    眾人一驚,連忙抬頭看去,這一看卻差點驚掉了西門塵的舌頭。

    只見天空中,不知何時飛出了千萬把古樸的寶劍,每一把劍都渲染著歷史的痕跡。遮天蔽日的寶劍在空中排成一列列蘊含天地陰陽的矩陣,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天空中,就像一支整裝待發的軍隊,那整齊劃一的氣勢,無不讓眾人膽寒。

    看到漫天的飛劍,西門塵已經震驚得坐到了地上,瞳孔放大的端詳著天空。

    「西門塵,那些是什麼?」司徒南看到西門塵魂不守舍的模樣,一時驚訝,連忙問道。

    西門塵確實驚訝,那驚訝絕對要比白日見鬼還要震驚得多,「不可能,不會這樣的,怎麼會這樣?」西門塵抱著頭,不斷的搖頭。司徒南一把衝到西門塵面前,提起他的衣領,喝聲問道:「混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沒時間看你發瘋,快告訴我們,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思羽寒著臉,走到爺爺身旁,分開司徒南的手,幫爺爺解釋道:「你們現在看到的,正是我西門家族的禁制,那一把把古樸的寶劍,就是沉睡在萬劍池中的前輩。」

    「你說懸在我們頭頂的那些飛劍,就是你們家族的禁制?那還等什麼,快殺了魔教那幫狗崽子!」

    思羽苦笑著搖搖頭,繼續解釋道:「萬劍池中的每一把劍,都沉睡著一個靈魂。將他們都喚醒,可以組成一隻強大的軍隊,他們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但喚醒這些靈魂卻有一個特殊條件,那就是必須要西門家族的血脈,才能喚醒、並指揮這支恐怖的力量。」

    「那又如何?」正道眾人已經有很多人按耐不住的詢問道。

    思羽望了那些人一眼,有些痛惜,又帶點無奈的說道:「難道你們就沒發現,現在的西門家族,就剩下我和爺爺兩人了嗎?但現在我們都在這裡,那禁制又有誰能打開的呢?」

    「阿彌陀佛,思羽老弟,會不會是其他倖存的西門子弟開啟了禁制呢?這可是關係到我們修真界生死存亡的大事,稍有不好,懸浮在我們頭頂的飛劍,只需一個俯衝,就能取下我們這些人的老命。」金玉和尚拖著重傷之身,走出來問道。

    思羽遙遙頭,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時西門塵反倒沉下了臉來,他一個人暗自嘀咕,心中想到了一個人。

    高空中,雷蕭魔王那討厭的笑聲,再次傳了開來,笑聲中,**的摻雜著愚弄與不屑,「嘎嘎嘎嘎,西門家族禁制的威力,老夫略有耳聞,不過我會讓你們那麼輕易的動用禁制嗎?哈哈哈,你們這群白癡,抬頭看看山頂吧,那個人你們一定都認識。」

    眾人聞著雷蕭魔王的話,本能的抬起頭,正好看到,在山頂上正屹立著一個人影,一些認識的人驟然大聲驚呼起來:「那是……西門查龍!」

    思羽瞇著眼縫,將寒光慢慢冽入眼中,看著西門查龍的身影,思羽總算是清楚了,一直帶給自己不安感的源頭,竟然就來自這位自己熟知的西門二家長。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思羽現在可以體會到爺爺的心寒了,將爺爺的手握住,思羽想要帶給爺爺一絲溫暖,沒料西門塵卻掙脫了思羽的手。

    人群中,一些不明事理的人聽說那人就是西門家族的二家長,頓時升起了希望,連忙喊著讓西門查龍滅了那幫魔教,結果卻迎來魔教的一片鄙夷聲。

    「哈哈哈,別叫了,西門查龍已經是我魔教子弟了,你們真是一群白癡,哈哈哈哈哈!」

    失落聲,咒罵聲在修真界陣營中響起。西門塵抬頭注視著自己的兒子,默然開口問道:「為什麼要選擇背叛?」

    西門查龍有些不敢正視父親灼熱的眼光,唯唯諾諾,低聲說道:「魔……答應我,事成之後,會給我修真界盟主之位。」

    聽到西門查龍的回答,修真界一方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怒罵聲。西門塵沒有開口,但眸子間的絕望與失落,人畜皆知。

    西門查龍頂著山下眾人的謾罵,突然激動的抬起眸子,朝山下的老父親高呼道:「父親,快投降吧,我可以請求魔王,讓他放您老一條性命。」

    西門塵的呼吸逐漸深沉,壓低著聲線,西門塵一字一句頓挫道:「畜……生……,我說過,當你離開家族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我的兒子。你不要叫我父親,從現在開始,你……是我們的敵人。」

    天上的雷蕭魔王叫囂道:「西門查龍,別跟他們廢話,快發動禁制毀了這群道貌岸然的傢伙們,很快修真界盟主的位置就是你的啦!」

    西門查龍手心滿是汗水,眼角劇烈的抽搐著,那道命令始終沒勇氣下達。

    思羽一直躲在爺爺身後,冷眼的看著這一切,當看到西門查龍臉上的掙扎和猶豫時,思羽清楚,這個被野心與利益蒙蔽雙眼的傢伙,或許還有得一救。從人群中站出來,思羽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一些,開口朝西門查龍說道:「二叔,請你抬起頭看看你的身旁,在你眼前漂浮的,是西門家族歷代的前人,他們的靈魂正注視著你。如果你還有一點身為西門子弟的情感,就放下屠刀吧,別在前人面前,對自己人下手。放下屠刀,回到我們的身邊吧。」

    但思羽卻沒有料到,自己的這一番勸慰,卻成了引爆西門查龍的導火索,「你他媽是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教訓老子?你小時候就是一個廢物,一個一文不值的賤東西,但你卻得到了父親的關愛,還有整個西門家族。我呢?我為這個家族服務了那麼多年,我卻得到了什麼?這麼多年來,我鞍前馬後,努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暗地裡培養自己的勢力,無非就是想讓父親看到,我是個有用的人才,我西門查龍可以擔負起家族的重任,我他媽像個孫子一樣的努力,無非就是讓父親看到,然後誇獎我一句,認可我一句。我做了這麼多,可結果呢,我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還被父親逐出了家族,我這麼做到底換到了什麼?誰他媽告訴我,我得到了什麼?」這個大男人站在山頂,激動的揮舞著手臂。話音越說越顫抖,眼淚竟情不自禁的流出來。

    思羽無語,修真界眾人都無語,西門塵黯然垂首。

    雷蕭魔王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西門查龍,你還在等什麼?那些正道雜碎不用正眼瞧你,那是他們不懂得惜才,可我雷蕭不會,只要你殺了他們,修真界今後就是你一個人的,到那時沒有誰敢說你一句,你就是他們的王!」

    西門查龍瘋狂的舔著舌頭,他被雷蕭的話激起了內心獸慾,多少年來被苦苦壓制的慾望,如今就像開閘的江水,一下子得到了宣洩。西門查龍痛恨的盯了思羽一眼 ,在心中暗暗對父親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果斷的下達了進攻命令。

    「嗡!」的一聲,懸浮在天上的飛劍列隊光芒一閃,全力朝山下的修真界衝去。陣營裡的正道殘兵頓時慌亂了手腳,驚叫聲、驚悚聲、咒罵聲、絕望聲、痛哭聲不絕於耳,而魔教的魔頭們,卻圍成一個圈子,笑哈哈的看著修真界眾人被一點點屠殺乾淨。

    思羽連忙換過小三等人,保護爺爺的安全。但西門塵卻喝止了思羽的行為,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西門塵毫無戒備,張開雙臂坦然面對迎來的飛劍。奇跡的一幕發生了,那些勢如破竹的飛劍,在飛到西門塵面前時,竟然全都深深止住身形,違背了西門查龍的命令,懸浮在西門塵身旁。

    西門塵老臉婆娑,愛撫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寶劍,含淚說了句,「晚輩不孝,教出那樣的逆子來,前輩們一路走好,西門塵會用性命彌補自己的過錯。」

    在西門塵話說完後,那些飛劍似乎聽懂般,齊聲發出一股震鳴,然後紛紛碎裂,化作鐵粉消失在世界上。

    天上的雷蕭魔王,一邊抵抗著軒氏五護法的進攻,一邊嘲笑道:「好一個集體自『焚』,我倒是小看了那些破銅爛鐵。兒郎們,修真界已無一戰之力……殺!」

    「殺!」喝殺聲響天動地,將餘下的眾人嚇得鐵膽盡裂。

    西門塵呆立在原地,沒有動彈,思羽吩咐參參保護好爺爺,自己不得不拿起武器,進行最後的抵抗。

    驟然,就在這時。劍山從底部開始,一路朝上開始出現震動,震動越來越大,似乎地底下有什麼東西要衝破束縛,竟然將高達千米,破入雲霄的大山頂得搖搖欲墜。

    思羽的臉上隨即掛上欣喜的笑容來,激動的他仰天長嘯。應和思羽的這擊長嘯,地底處也忽然傳出一股瞭亢的狼嚎,那狼嚎聲,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和龐大無匹的威壓。

    劍山搖晃的幅度已經達到了極限,山體開始崩塌,所有人都呆立當場,就連雷蕭魔王也是如此。

    終於,隨著「喀喇」一聲巨響,巨大的劍山從山底開始分裂,只用了短短五秒鐘,巨大的山峰頓然一分為二,巨大的傷口琳琅在目。這種視覺與精神的雙重震撼,讓眾人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來。

    當山峰如撥開的花生殼般裂成兩半時,那道威嚴的狼嘯聲再次從山底響起,天空突然佈滿紫色的閃電,那是一種漫無天際的閃電禮讚,縱使雷蕭魔王這樣的高手,在這樣的自然震喝下,也不得不落到地面來,現在誰敢在飛到天上,絕對會被無數閃電烤成人干。看到這樣的奇景,所有人頭皮一陣發涼。

    一道白光自裂開的山峰底部沖天而起,那白光就像一道命令,飛入佈滿雷電的天空後,那些紫色的閃電突然按照一種特殊的軌跡運動起來。不大一會兒,無數閃電便在空中交織成一副圖畫。

    眾人驚呼,那圖畫赫然是一隻威風八面的巨大頭狼。狼頭做仰天長嚎狀,神態異常逼真,那狼頭上的每一根毛髮,都是一根臂粗的閃電拼成。如此巨大的狼頭覆蓋住整片天空,令人不敢之勢,那股窒息的壓力,更是讓眾人感到卑微得如同螻蟻。

    思羽咬著牙,狠狠頂住這股壓力,迫使自己直起腰來,一時間,場上能像思羽這樣直立的人,只有寥寥十幾人,大多數人只能匍匐在地,不住打顫。一些膽小者的下體更是流出黃色的液體,發出熏天的臊臭味。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低沉、蕭瑟的聲音從山底傳出,隨後,一位白衣飄飄的青年,疑似從畫卷中走出,徐徐步入眼前,不沾染絲毫煙塵之氣,讓人忍不住膜拜,但那青年的眸子中,卻又分明流露著玩世不恭的嬉皮之意……真是完美的魔鬼啊!

    「你似乎有一些麻煩!」白衣青年停在空中,看著身下的思羽挑愈道。

    思羽咬著牙,那白衣男的實力似乎更強了,現在思羽想要在他面前保持普通的站立都很困難,這種感覺就算遇到了巫衣時,也不曾發生過。憋著一口氣,思羽狠狠說道:「廢話……你沒看到魔教人在進攻我們嘛,我家族的人都死光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需要我幫忙嗎?」白衣青年繼續玩世不恭的笑道。

    「要,殺了他們!」

    「這個好辦,我答應要報答你的,唔,這群小蝦米就算利息吧。」

    聽到白衣青年的話,雷蕭魔王已經嚇傻了,從那白衣青年身上的氣勢來看,絕對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絕對牛人,和他打,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想到這兒,雷蕭魔王連忙賠上笑臉,呵呵道:「這位高人,我們魔教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是不是賣老夫一個面子……」

    雷蕭魔王的話音剛落一半,就被白衣青年狠狠堵回。「閉嘴,你們這群卑微的生物,竟然和我講條件。現在我賞賜你們……死亡!」白衣青年拂袖一揚間,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簡單的搖手,三百名魔頭的生命就此終結,那些人死亡時,甚至連遺言都無法喊出口,就瞬間失去了生命的光輝。

    「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濫開殺戒,如果不想死的話,給我趕快離開。」白衣青年懶洋洋的說道,雷蕭等人如獲福音,捲著餘下的殘黨,狼狽的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佔據一下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活下來的人們歡呼著,卻是笑著流淚。

    白衣青年朝著思羽友善的一笑,重新踏上一片雲彩,徐徐離開了五山,再一次化身為畫卷中的人兒,飄飄呼籲天地間。

    「嗤……唔……」一聲為不可聞的慘呼從思羽身後響起,思羽一震,一臉驚恐的回過頭去,半響發出滔天的怒吼,「不,爺爺……」

    思羽一個箭步衝到爺爺身旁,抱住朝後仰去的西門塵,在西門塵的肚子上,無天劍已經沒入了一大般,大股的鮮血汩汩湧出,將思羽的衣衫染成血紅色。

    抱著爺爺,思羽輕輕將他放倒在地上,阿瑞斯等人迅速圍了過來,將西門塵緊緊圍住。思羽抱著爺爺微微顫抖的肩膀,不住的搖著,曾幾何時,這道肩膀是那麼的寬闊,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安全,可是現在,這道肩膀只剩下逐漸冰寒的顫抖,和勝於絕望的虛弱。

    抑制不住淚水滿面,思羽在這一刻變得猶如彷徨的孩子,不住的失聲痛哭,「爺爺,你醒醒,不要死,我們還要去戰鬥,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走,你還要看到西門家族重振雄威,爺爺,你不要死,不要……」

    西門塵只是微笑,那一刻他的眸子間流露出深深的釋然,一種贖回罪孽的釋然。慢慢的,西門塵從懷中掏出一本被鮮血染紅的手抄本,悄悄塞到思羽的手中,「這是……西門家族最後的……秘密,拿著它……重振西門雄威!」

    思羽緊緊握著爺爺的手臂,他只是哭,只是哭……從未哭得這麼傷心過,又一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要遠離自己,思羽絕望,他想哭,毫無顧忌的哭,放肆的哭……

    望著自己最得意的孩子,西門塵艱難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逐漸失去知覺的手臂,緩緩舉到思羽的頭頂,輕輕地撫摸了下去,溫柔的拍了最後兩下,擺出也許是最後的笑容,西門塵努力使這道笑容盛開得無比燦爛,想讓思羽永遠記住這一切美好的結束,「羽兒……爺爺不能……陪你了,後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記住……一定要堅強……還有,你要答應我,要將西門家族的火種……傳……下……去……」

    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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