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波光粼粼,水煙繚繞,思羽張著鼻息,一吸一合間,總能食滿整片肺葉的清香。
離湖中的小島越來越近,那柄刀在空中不斷縮小,原有丈許來長的刀身足足縮小到只有小臂長短才停了下來。
縮小後的刀加快了飛行速度,和思羽之間的距離也迅速被拉開。思羽再次施展出精神力,在眼速的提升下,思羽清晰地看見,那柄刀飛到島中的那座亭子前,輕輕佻開亭子外垂下的竹簾,飛了進去。
竹簾重新落下後,一切歸於平靜,而那把刀挑開竹簾,飛身入亭的瞬間,卻被思羽捕捉下來反覆在腦間回放著。
「自主意識……只有擁有自主意識的兵器,才能做出這般自然流暢的動作。」許久後,思羽看著大刀消失的地方,自然自語道。
思羽可以斷定,剛剛那一整套動作完全都是那把刀的自主意識。擁有自主意識的兵器並不罕見,比如西門家族的萬劍池內,那裡的所有寶劍都有自主意識。一般來說擁有靈魂的兵器多多少少都能擁有一些自主意識,但難得的這把刀的自主意識實在太強大了,竟然能夠自己獨自行動,而不需要借助主人的控制。
在思羽的眾多兵器中,只有那把在紅山頂上丟失的樸素大刀擁有一些自主行動的能力,其餘的任何兵器都不能,包括腳下這柄神君劍。而且即使這樣,那把大刀也沒有眼前這把「破狼刀」來的強大,因為那柄大刀並不能像這把一樣,能夠自主飛行,並且擇路返回。
「哎,怎麼都是刀!」思羽揉了揉太陽穴,不滿的嘟嘟道。
「不過這柄刀能夠自主在雷區游動,並將我帶到這兒來,這份實力絕對要比那把樸素的大刀厲害。難道……難道這柄刀擁有思考能力?」
擁有思考能力的兵器!這再次打擊了思羽的心靈。在思羽的記憶中,擁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兵器他見過三把。這三把就是萬劍池中的那三位老祖宗的兵器,但那三位祖宗說,他們只是以亡靈之體寄居在三把寶劍中,他們能夠從劍身走出來與自己交談,還是因為自己觸碰了他們設下的陣法才喚醒了他們,如此說來,那三位祖宗身下的兵器,也比不上眼前的這把刀。
「天吶,我遇到了什麼?一件擁有自主思考、自主意識、可以自我行動的兵器,這樣的兵器該是什麼等級?仙器?神器?還是……聖器?」
思羽呆了,徹底呆了。這簡直就不是一件冷兵器,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體。望著空蕩蕩的空氣,思羽喃喃諾諾的輕聲哼唱道:「你把我給打擊了」
不知不覺中,思羽腳下的湖水已經到了盡頭,小島近在咫尺。思羽小心的收起神君劍,飛身跳到了島上。
雙腳觸碰陸地後,思羽忍不住彎身摸了摸腳下的泥土,這裡的土是深褐色的,濕濕潤潤、很軟,與奧拉星鐵疙瘩般的黑土地完全不一樣。
島上一樣開滿鮮花嫩草,各種時節的植物爭相怒放,大半都是思羽不認識的品種。深吸一口氣,思羽緩了緩緊張的情緒,拾起腳步向那座亭子走去。
走近思羽才發現,這座亭子樣式簡樸,但卻大得出奇,亭子四壁用一種青黃色的竹簾遮掩住,從外面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很難想像裡面是個什麼樣的情景。
思羽駐定腳步,站在亭子外面左右不是。剛想開口自報家門時,一扇青黃色的竹簾從裡面掀開,走出一名綵衣少女。
「嗡~~」當看見少女那張傾城的臉蛋時,思羽的頭腦頓時炸開,那是一種何等動人的臉龐,足可媲美神靈的完美五官落在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尖尖的下巴似是初春的青澀花蕊含苞待放的輕輕一挑。水一般柔人的大眼睛波光蕩漾,透著招人喜歡的調皮。挺拔的小鼻子更是讓這一切映襯完美,思羽從未見過此等仙容,不由得看癡了,連那位姑娘叫喚自己都沒有聽到。
「公子,公子你還好嗎?」綵衣少女走到思羽身旁,與思羽面面相望,如蘭的芬芳噴到思羽臉上,惹得思羽體內沉靜的血液再也抑制不住的沸騰起來。當思羽回過神來時,那位姑娘的俏臉只離自己的臉龐一寸之遙,思羽一驚,連忙向後一退,青澀的臉龐迅速緋紅,看得那位綵衣少女咯咯直笑。
如鶯如鸝的聲音再次從她嘴裡響起,只見她極有禮貌的輕輕做了一禮,「公子見諒了,綵衣有理。」
思羽一慌,連忙搖手,忽然想到這樣很不禮貌,於是雙手連忙擺到胸前抱拳回禮,但忽然又覺得這樣的禮儀對這位仙子般的姑娘使用實在不應景,於是又趕忙更換姿勢,一時間思羽被自己搞的暈頭轉向,看得綵衣又是一陣鶯鶯鵲鵲。
「我……我是思羽,你……你好。」老臉一紅,思羽總算鼓起勇氣說出了一句話,似乎在這樣的美人面前,思羽平定的心性完全失去了作用,只剩下凌亂的呼吸和臊紅的臉頰。
「咯咯咯,公子不必多禮,請公子這邊來,我的主人想要見你。」綵衣收起頑皮的樣子,彬彬有禮的對思羽微笑道。
「你的主人?」思羽有些愕然的看著身旁的綵衣,原本以為美景襯佳人,在這樣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有著一位天仙般的女子居住,那是一幅何等絕美的畫面。但這位綵衣竟然不是這裡的主人,那麼她的主人又是誰呢?
「是的,綵衣的主人很厲害呢,公子咱們進去吧。」
「很厲害,有多厲害?」思羽下意識的問道。
「總之就是很厲害,非常厲害……」綵衣在這一刻兩眼爆射出濃濃的崇拜之情。過了許久,綵衣才意識到自己的窘態,連忙道歉道:「抱歉公子,讓您見笑了。」
思羽哪敢再受佳人一拜,連忙躲了過去,開口道:「姑娘,無礙的,咱們快進去吧!」
「咯咯,公子這邊請!」綵衣走上亭子的台階,掀開青黃色的竹簾,對著思羽招招手。思羽紅著臉,拾步走了上去,在經過綵衣身旁時,兩人的身體又避免不了的一陣接觸,害得思羽白淨的臉上紅雲滿面。
綵衣拚命忍住笑意,小心的放下簾子,跟在思羽身後一起進了亭子。
剛入亭子,裡面冰涼的氣溫讓思羽寒毛一扎,舒坦的呼了一口氣後,思羽才緩緩適應下這裡的溫度
好奇的放眼望去,亭子內的擺設極為簡單,幾幅字畫隨意的掛在竹簾上,亭子裡有一架書櫃,上面堆放著一本本泛黃的書卷。有些書本的紙邊都捲了起來,可見主人經常在翻閱它們。
書櫃旁是一張書桌,書桌上也堆滿了書,綵衣在一旁吐著可愛的粉舌頭,剛剛出來時她忘了收拾。但思羽並沒有在意這個,目光繼續移動,書桌旁還擺著一架巨大的琴,七根晶瑩的琴弦還在空氣中微微抖動著,似乎主人剛剛彈奏完一曲妙樂,殘音未消。
這架琴思羽認識,從小在家族教育的熏陶下,思羽也對原來的那個世界頗有瞭解,其中他就在一本古籍中見到過這種琴,這琴名為豎琴,來源於西方世界。而這七弦豎琴更是西方貴族才會彈奏的樂器,只是思羽想不通,為何原來世界中的豎琴,會在這裡出現。
豎琴旁,一位面容安詳的老者正靜窩在一張竹條編製的躺椅上閉目養神,這位應該就是綵衣嘴中所說的主人。見他似在休息,思羽也不好吱聲,只能安靜的站在一旁。綵衣遞給思羽一杯水,略表歉意的笑笑,思羽接過水杯輕輕泯了一口,目光隨即落到了老人交叉放置胸前的雙手上。
那雙手十指修長,保養得極佳,一點皺紋也看不見,不過思羽注意的不是那雙手,那是那雙手下握著的一柄小刀。
思羽兩眼火熱,那柄刀正是自己一路跟來的「破狼刀」,近距離觀看下,這柄刀給人的感覺更加震撼,刀身行雲流水,一縷銀芒自刀柄處緩緩流下,在刀尖凝聚成水滴狀的光暈。龍頭鏤空雕飾鬼斧神工,兩顆極品晶鑽鑲嵌在龍眼處,發射攝人心魂的光芒。
三個時辰過去了,思羽站在原地紋絲未動,眼睛自始至終都緊盯著老人手中的刀,臉上沒有任何不滿之色。綵衣陪在一旁,也一起站著。只是思羽沒有注意到,綵衣的嘴角正可愛的撅著,兩眼不滿的瞪著躺椅上悠閒自在的老人。
也許是擋不住綵衣火辣的眼光,老人清咳兩聲,從睡夢中幽幽轉醒。
見老人醒來,思羽連忙鬆開注視的目光,端詳起老人的面龐來。老人白髮白鬚,面色紅潤,皮膚細膩如嬰兒的肌膚,特別是那雙眼睛,藍色的眼瞼宛如無窮的大海,蓬勃不息,讓人無法透視。
在思羽注視老人時,老人也在打量著思羽。思羽只覺忽然背脊發涼,一股似有似無的意念流正在自己身上遊走,憑著直覺,思羽知道是那位老人在「觀察」自己。
良久,老人臉上露出一抹不易捕捉的微笑。旋即,老人開口打破了平靜,「哎呀,老朽就是打個盹的功夫,也有人要偷看,害得老朽不得不早早醒來。嘿,難道老朽睡覺的樣子真有那麼迷人嗎?」
老人半開玩笑的說著,似笑非笑的眼睛偷偷瞧著綵衣,害得綵衣暗暗直跺腳。一旁的思羽還以為老人在怪罪自己偷看他,連忙嚇得彎腰拜首道:「晚輩無意間打攪了前輩的休息,還請前輩原諒。」
老人呵呵一笑,思羽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量將自己的身子扶了起來,但他卻沒有看見老人出手。無招無勢,用意念控制能量,思羽一驚,這位老人的功力果然深不可測。
老人笑著對思羽說道:「年輕人像你這般有耐性的,真的很少見,不錯、不錯!」
「晚輩不敢,剛剛只是不想打攪前輩休息。」
「呵呵,你也不用謙虛了。綵衣,先帶這位公子去洗個澡。」老人話鋒一轉,對著思羽身旁的綵衣吩咐道。
「洗澡?」思羽一聲驚呼,忽然發現自己很不禮貌,連忙歉意的笑笑,但那位老人早就不再理他,又合上了眼睛睡了下去。
一旁的綵衣眼中笑意流轉,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套衣服,對著思羽說道:「公子,咱們走吧。」
「去……去哪兒?」
「洗澡啊!」
「啊?!真的要洗澡啊!」
綵衣認真的點點頭,領著思羽悄悄走出亭子。當他們離開後,躺椅上的老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嘴角抿開一朵神秘莫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