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殿之中,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光潔的地磚一塵不染,空氣中彷彿還留有一絲夢流的清香。忽然這時,正面那扇漆黑色大門的縫隙中,慢慢悠悠的飛出了一隻黑蠅。黑蠅在空中飛舞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軌跡,漆黑色的蠅身在這片灰暗的世界裡明滅不定的閃爍。
當黑蠅剛剛出現在大殿中時,帷幕內的人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微的疑惑,緊接著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而那只黑蠅也不動聲色的飛進了同樣漆黑的帷幕內,失去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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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城安府,安小元被府上的僕人小心翼翼的抬到另一間臥房,從昏迷中醒來,安小元有些驚喜的發現自己竟然恢復了一點力氣。看到姐姐歸來後,安小元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原本淘氣的小臉因為臥床多日,多出一種柔情,看上去令人疼婉。一旁的副左使像是一位精心的母親,細心的照顧著安小元,還親手給她餵下一碗米粥,這讓安小元心中倍感溫情,精神也隨之好了許多。
「小妹,別擔心,你姐姐去皇宮面見巫衣大人,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安小元乖巧的輕輕嗯了下,但眉宇間的柔弱還是沒能逃過副左使的眼睛。屋門在這一刻被推開,副左使收回心神,卻看見夢流急匆匆的朝這裡走來,似乎臉上還掛著一絲喜色。
「妹妹!」略帶哭腔,夢流一把撲到安小元的床頭,這麼多年練就的一身淡定功夫在這一刻赴之東流。副左使微笑的看著這對重逢的姐妹倆,靜悄悄的退到一邊不作打攪。
「好妹妹別怕,有姐姐在,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傷害你了。」
夢流緊緊抱住自己的妹妹,感受懷中那具柔弱無骨的軀體,炙熱的淚水滾滾而下,安小元更是不堪的兩眼紅腫,兩姐妹頓時哭成淚人兒。那副悲慼戚、傷怯怯的兩朵嬌女泣淚圖,讓人憑的生出一股子觸動,就連同為女人的副左使也不禁感染得黯然淚下。
過了好一會兒,沉穩一些的夢流才緩緩止住了淚水,扶起懷中的妹妹,「小妹乖,咱們不哭,現在我就帶你去皇宮面見巫衣大人,他可是『邪園』三巨頭之一,一定可以治好你身上的傷。」
身旁的副左使聞言一愣,不可置信的望著夢流,連忙阻攔道:「夢兒,你可不要亂來,巫衣大人是何等身份,怎麼可能屈身為安小妹治療呢?」
「沒事的姑姑,我剛剛去皇宮見到了巫衣大人,他和我師父相熟,所以才肯好心幫妹妹治傷。而且聽他說小妹還是他們的一個重要人證,這個忙他是一定會幫的。」
副左使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露在紗巾外的一雙眼眸波光閃爍,良久副左使輕歎一口氣,強硬的說道:「那好,我和你們一起進宮,你現在太不冷靜了,我一定不能讓你兩單獨前去。要知道巫衣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氣,若是惹惱他一點,恐怕就是你師父再有面子,他也不會顧及的。」
夢流臉色一僵,姑姑說的話她何嘗不清楚,剛剛在皇宮中就險些得罪了他。但此間為了妹妹,她並須去搏一把。轉眼一想,夢流欣然答應了姑姑的請求,「好吧姑姑,我聽你的。」
安小元團縮在姐姐的懷中,聽到姐姐和姑姑的對話時,安小元的臉上忽然一陣青白交替。巫衣大人……邪園……證人,一張張面孔闖入眼簾,一幅幅畫面在心底放映。原本鬆懈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沉重的情感似重錘般砸向心頭。體內隱隱壓制住的那股綠色真氣也乘著安小元心神鬆弛之際,開始發起潮水般的攻擊,剛剛恢復一點血色的臉蛋剎那間變得雪白。安小元突來的變化讓一旁的夢流和副左使兩人大吃一驚。
「快,姑姑咱們趕快進皇宮,安安又發作了。」情急之間,夢流連妹妹的乳名都叫了出來。
副左使也不敢再耽擱,連忙叫來兩名穩實的僕人抬來一副簡易的擔架,一行人護著安小元一起朝皇宮趕去。
萬幸的是安府離皇宮很近,沒過多久擔架隊伍已經邁進皇宮深邃的群宮殿宇中。不過對於焦急的夢流來說,步行的速度還是太慢了,看著妹妹痛苦的表情,夢流恨不得直接飛到巫衣的面前。不過寄人籬下,夢流只能打消這個瘋狂的念頭,轉而催促兩名僕人加快步伐。
只見面前殿門虛掩,夢流也不多想,直接推開那扇巨大的黑色大門,領著一眾人走了進去。剛入大殿,眾人只覺得汗毛一粟,就像忽然掉進了一座冰窟,空氣瀰漫著冰寒的氣息讓人不禁肅然。敏覺的夢流立刻感到大殿之中的變化,這股寒氣不是憑空而來,似乎是從對面那丈高大的帷幕後面瀰漫出來的。
而且,夢流隱約覺得這股寒氣中分明還透著一股肅殺之意,強大的殺意籠罩下,才造成眾人感覺寒冷的錯覺。夢流大吃一驚,她清楚,恐怕此刻帷幕後的那位大人已經動了殺心,而且殺心之強令人膽寒。
「可是,是什麼事情讓巫衣大人如此憤怒而動殺心呢?難道是我們?」夢流心裡默默念著,心中一點底氣也沒有,繞是膽大的她如今也開始害怕起來。
見夢流沒說話,身旁的幾個人更加不敢開口。空蕩蕩的大殿靜得可怕,無形中又有一股冰寒的戾氣在迅速蔓延,膽小怕事的幾個僕人早已嚇得兩腳哆嗦,只見疲軟的雙手一滑,抬著安小元的擔架迅速落了下來。幸好身旁的夢流和副左使即使發現,一人一邊托住了擔架才沒有驚動這份死靜。
當下眾人靜立原地,似乎周圍的平地上滋生出無數的荊棘泥潭,讓人不敢踏出一步。事實上他們真的不敢跨出一步,無論前進後退,此刻他們已經完全被這股冰寒的氣機封死住。
就在這時,死寂的空氣突然被打破,眾人身後的大門發出一陣難聽的摩擦聲,被大力的推開,一名普通士兵急匆匆的向這邊跑來,鐵鞋擱在青石磚上發出咚、咚、咚的難聽噪音。
但此刻這股噪音聽在眾人耳裡卻仿若天上仙樂,動聽之極。眾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感謝這位士兵打破這份死靜的氣氛。
只見這位士兵似乎沒有看見眾人一般,焦急的跑到眾人前方跪下,叩首道:「報告巫衣大人,證人思羽……他……」
「說~~」帷幕內冰冷的聲音從嗓子眼兒裡緩慢擠出,發出沓長的拖音。頓時,剛剛鬆下一口氣的眾人又再次緊張了起來,冷汗流滿額間。
「回巫衣……大人,證人……思羽,逃……逃了……」那名士兵面對巫衣話中的殺意,竟然也開始顫粟起來,說起話來再也不能保持原來的沉穩。
「你說什麼?」帷幕內的人話音陡然提高一大節,「你們那麼多人看著他,怎麼會讓他跑掉?」
「回巫衣大人,當……當時他要求出去走走,我們……跟在他後面,但……但沒想到……他卻乘著群眾鬧事之際,逃出了我們的追捕……現在已經不知去向。」
「哼,混蛋!」一道勁氣從帷幕**了出來,瞬間將那名士兵的頭顱炸得粉碎。紅白相間的碎末四射,夢流、副左使看到此景,臉色頓時慘白,顯然在苦苦支撐,而旁邊那幾個僕人則是不堪的嘔吐起來,一時間大殿之內異味沖天。夢流暗叫一聲不好,眼裡露出濃濃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