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再多留兩天的西門塵,因為思羽和東子的那場比鬥,不得不將行程提早。草草起書了幾份功法口訣,留給那些孩子,西門塵還將身上所有的靈丹全都留下,不知是為了酬謝還是略帶慚愧的補償。
——東子此那場比鬥後,一直沒有醒來。
……
一天清晨,眾人早早的圍在了村西頭的院子中,挽送西門塵等人。
其實本不用這麼大張旗鼓的為他們送行,西門塵和阿瑞斯都是感性的人,他們的地位讓他們學會灑脫,所以很難喜歡上這種悲痛氣息大於喜悅的送別。
但小玉不這麼想,無論如何,她都要來送思羽,因為這個男孩曾經在一個晚上與自己許下一個諾言。不論這個諾言能否兌現,她都要來送送思羽,哪怕只能用眼神來提醒他,在這個世界還有自己的存在。
所以因為她的私心,整個村子男女老少都知道今天這三人一獸會悄悄的離開。所以一大早大家都聚在村西頭的院子中,等待著他們的出現。
幸而,思羽沒有讓小玉失望,從他平靜且堅定的微笑中,小玉看到了思羽的回應。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三人一獸的告別路,卻走得很不暢快。因為不僅有人的挽留,還有動物的「騷擾」。
人自然是來為西門塵他們送行,而動物則就是為小三而來的。在這個村莊,人勉強能餵飽自己,而人們身邊的寵物、家畜,多半只能吃得半飽。但小三的到來徹底終結了它們的夢魘,讓這群餓到沒脾氣的動物們再次看到生命的希望。
也因為小三,讓這群飢餓的動物們第一次嘗到吃飽飯的滋味,幾年下來,新老交替,動物們養肥的同時,也都十分的感激這個似牛非牛,似豬非豬的小三。將它侍奉為動物界的天王。如今,庇護神要走了,這幫動物自然傷心欲絕,想到馬上又要回到那看不著葷腥,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它們就一陣怵怕,更是想方設法的要將小三留住。
所以,整群的雞鴨鵝,貓狗羊牛豬通通將肥胖小巧的小三圍在中間,一副視死如歸的護主心態。
整個上午,村西頭的獨院前,被一陣陣沖天的惡臭熏陶著,眾人興不起任何慾念。就連西門塵、阿瑞斯這樣的高手也被困在重重包圍之下,分不清東西南北,原地打圈。
但他們一邊胡鬧,卻給思羽和小玉這對「新人」好生創造了一個淒淒慘慘慼慼的離別時刻。
整整半天,小玉都用一種沙啞的,能讓鋼鐵融化的聲音細細的哼道著:
「羽哥,你要回來。」
「你一定要會來。」
「小玉等你。」
……
一個上午,思羽在小玉柔聲的「摧殘」下,一種深深的負罪感瀰漫在心頭,思羽開始對離開產生動搖。
終於,在太陽掛上正中央的那一刻,西門塵嗖的一身祭起了「無天」寶劍,一個躍步跳上了寶劍。
居高臨下的西門塵雙手抱拳,對著下首的老村長深作一輯。
「老村長,多謝三年來對我們的照顧,西門在此感激不敬,但我們當真要走了,不能再留。」
雖然西門塵自己的年歲更加高,再加上他在修真界的地位,本不應該對一個落魄村莊的村長行如此大禮。不過在面對這位老村長時,西門塵的心中總是升不起平常的那股傲氣,面前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彷彿給他一種十分平實、強大的錯覺,讓西門塵總難擺出架子。與思羽一路走來,所見奇聞不斷,讓西門塵深曉世界之大,絕非自己所想。所以即使是面對這破舊村莊的老村長,西門塵也不敢斷然貿然的冒犯,因為他相信他自己的直覺。
老村長微笑著搖搖手:「莫謝,莫謝。興許還能有相間的一天,哈哈!」
西門塵側著頭,似乎想斟酌一下老人的話,但日以偏西,再不走今天恐怕真要耽擱在這兒了。想罷招呼一聲思羽,就要啟程。
思羽很是不情願的鬆開小玉的手,向著灑淚的小玉搖搖手,用他那恬靜的笑容安撫小玉的心。
跳上爺爺的飛劍,思羽再也不敢回頭看去,生怕再看一眼自己就真不能在離開。
「爺爺,快走吧。」
西門塵再次對著相親一擺打手,驅劍飛天遠去。
「西門塵,你個老不休。」阿瑞斯大叫一聲,身下金色鬥氣隨之運及腳下,一道金色六芒星出現在阿瑞斯的身下。
自從阿瑞斯恢復肉身之後,許多從前施展不出來的法術如今也可以施展了,比如那最最簡單,卻很耗法力的風翔術。
就像被一陣無形的風輕輕托起,阿瑞斯慢慢浮向天空,遠遠飛去。
「孩子們,努力修好各自的功法,後會有期!」阿瑞斯最後留下一句話,遠遠在空中留蕩。
被眾動物包圍著的小三見三人已遠走,也不敢多留,輕聲叫喚一聲,身邊的動物們竟然很是聽話的向後退了三步,只是從它們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對小三的留戀之情。
撲騰著背後的天使羽翼,小三慢慢的升了起來。雖然又胖了不少,不過小三還是輕鬆的飛了起來,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蕩了兩圈,對著下方的眾人、眾獸揮揮小蹄子,掛著那道招牌式的微笑,慢慢飛走。
空中只留下:「嗯牛,恩牛牛!」遠遠飄轉。
村民們望著三人一獸遠離的方向,靜靜觀望著。就連那些動物們也很識趣的沒有發出聲響,只是靜靜的望著,沒人知道他們(它們)心中所念、所想。
人群中,老村長褶皺著蒼老的面龐,望著西方的天空,微微的笑著。
……
思羽他們已走半天,太陽漸漸的西斜。黃昏降至,大傢伙又過上了平常的日子,只是明顯看得出略顯沉悶的氣氛,似乎少了些什麼似的。
黃昏時分,一直昏迷著的東子也悠悠轉醒。不知是否特意等著思羽他們走後才醒來,總之醒來後的東子一直目視著窗外的世界,久久的望著,呆呆的出神。
身旁的母親端著藥湯,無助的望著自己的兒子歎氣。
「娘,他們走了嗎?」
正要轉身離開的東子媽,生生止住步伐。
「是的,中午的時候,走了。」
良久沒有聲響,東子還是看著窗外,東子媽看不清兒子的表情。
「哦,差點忘了。」東子媽從懷中掏出一份紙信,送到東子的床前。
她道:「這是下午時,小玉那丫頭送來的,說是你醒來讓我轉交給你。」
看著東子依舊全無反應的出神,東子媽深歎一口氣,慢慢走出房間,帶上了房門。
靜靜的房間裡,只剩下東子的呼吸聲,橙色的夕陽從半開的窗沿上落了下來,打在東子身上。
輕輕打開折疊著的信紙,東子的目光久久停在那張白紙上。
抓著紙張的手開始顫抖,平展的信紙被東子抓出兩個指印。一滴滴滾熱的淚水不斷從眼眶滾出,打濕紙面的字體,蘊開一團團墨跡。
東子望著夕陽落下的方向,強忍著哭出的聲音:「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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