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傾痕緩緩抬起手在她眼前晃動,「你看不到嗎?」
太醫搖搖頭,果然被他言中了,命人去煎藥。
聶瑤珈吃力的撐坐起身,她雙手摸索,雙手停在自己眼前,她摸著自己眼睛,緊接著摸到了眼淚,「我瞎了……我瞎了!」
她垂下手,淚珠滴入被子裡。
「有我在,朕會找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讓你馬上恢復的。」欒傾痕心痛的摟過她,單手撫慰著她的背。
聶瑤珈推開他,眼神空洞,「你來這裡做什麼!請你離開!」
「不可能!朕是你的夫君,你是朕的皇后!再也別想讓朕受折磨。」
「你忘記了,你捨棄了我,我們已經沒瓜葛了!」聶瑤珈說完,躺在床上,不再吭聲。
欒傾痕心裡氣憤極了,此時駱殿塵跑進來。
「瑤珈!聽宮女說你的眼睛……」他聽到這個消息真的很震驚,馬上拋下一切事務來看她。
聶瑤珈說:「三皇子也請你離開吧,我想靜一靜。」
駱殿塵看一眼欒傾痕,憎惡的眼光盯著他,都是他,只能給瑤珈帶來痛苦和傷害的人,有什麼資格把瑤珈留在身邊?
欒傾痕起身,與駱殿塵一同出了房間。
他們並肩走到游廓,芍葯花香不時的傳來,透人心脾。
駱殿塵停住腳步:「欒傾痕,瑤珈是不會跟你走的。」
欒傾痕挑眉:「你沒有自信的理由,而且朕要告訴你,瑤珈的名字不是你應該叫的。」
「瑤珈為了逃避你,才偷跑出宮,還受了傷失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欒傾痕的視線望向遠處,深深的糾結,複雜的情緒纏繞在心中。
駱殿塵緩緩走到前面,說:「父皇知道了你在宮外發生的事,命人妥善處理此事,雖然那些是惡人,但也要沁國的法裁治他們才好吧。是,雖然皇帝有直接懲處人的權力,可是這裡是沁國,你是卉國皇帝,不過,咱們有一個共同點,遇上這件事,我也會毫不留情為瑤珈報仇的。」
欒傾痕看著他離去,看著芍葯花,母親最喜歡的花,他握緊了拳頭。
沉華宮 入夜
青蘭苦苦求著:「聶小姐,求您喝藥吧,不然眼睛一直看不到東西啊。」
聶瑤珈蜷縮在床角,什麼都看不見固然可怕,只是她在怕什麼呢?見到欒傾痕的臉,一定會比瞎掉更痛苦,相見不如不見,她不要面對欒傾痕,聽他一番解釋讓她原諒?不,她不要。
欒傾痕走進來,端起藥碗,聲音柔和:「來,喝了它。」
聶瑤珈聽見他的聲音,馬上警惕起來,臉也側向一邊去。
「你堅持不喝是嗎?」欒傾痕取出湯匙,自己喝下一口未嚥下,強制拉過她的身子,將藥送入她的口中。
聶瑤珈慌張起來,藥水被她一點點嚥下去,他才鬆口,「欒傾痕,你不要太過分,我不需要你這樣……唔。」話未說完,又是一口藥餵進來。
四次這樣餵藥,碗才空了。
欒傾痕讓青蘭退下,脫了鞋子躺在床上,「我好累,你也累了吧,休息吧。」他長臂挽過她的身子。
聶瑤珈胡亂推開他,「你不走,我走就是了。」她雙手摸索著床沿。
欒傾痕摟過她抱在懷中,閉上眼睛:「你是逃不走的。」
聶瑤珈掙扎了番,根本被他緊緊鉗制,無法脫身,才放棄,流下眼淚的睡去。
連續這樣生活了三天,在一個細雨綿綿的早晨,聶瑤珈能看到東西了。
青蘭開心的說:「太好了,太醫的藥真有效啊。」
「嗯。」聶瑤珈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起三天裡暗無天日,一分一秒都過得好慢,那時的她像掉進了深不可測的黑潭。
如是如何面對欒傾痕呢?她什麼時候開始逃避呢?
鍾軒殿
駱天普看著欒傾痕蒼白的臉色,關心的問:「你病了?是不是幾日照顧聶姑娘的原因,只是以你的體質不應該啊。」
欒傾痕蒼白唇微微一笑,「無礙,今天來是向您辭行,朕看聯姻的事已定,希望兩國能因此良緣而繼續停戰。」
「嗯,其實實話對你說,是咱們的祖宗當年未完成的心願來讓一代代帝皇完成,並非咱們所願,只是朝中元老總會上奏,就算是皇帝,有時也要身不由已。」
「是的,希望此次聯姻能讓他們這些元老大臣們暫時拋下志願,不能因為他們的夢想,而讓百姓們受戰爭之苦。」
「說得太對了。」駱天普讚賞的看著他,他的出色決不在駱殿塵之下,如果他在卉國是做一生的皇帝,也是百姓之福。
殿塵這點就不如他,百姓從來不會成為他認為重要的,他注重權勢,爭權奪利,雖然足智多謀,可少了些仁德之心。
欒傾痕再看了看牆上的畫,他忍著疑惑沒有問,他怕問出來的真相讓他根本不想接受,那落款日期,推算回去,正好是母妃懷他之前。
加上芍葯花,他從來沒有去想,母親喜歡的芍葯是沁國的花,甚至母親是沁國人。
駱天普想讓他叫自己父皇,但為了他,沒有說任何話。
「那麼,您好好養身體,朕明日就帶著瑤珈起程回卉國了,三皇子大婚當日一定送來重禮賀喜。」
駱天普不捨的看著他,「好吧。我們一定不會虧待素綰小姐,放心吧,還有,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去看看太醫吧。」
太醫苑
墨亦鎖著眉,在藥房裡配藥,他聽說聶瑤珈受傷失明,本想為她看病,但是沉華宮外重兵把守,他現在僕役的身份根本無法進入。
將藥草倒在院裡晾曬,卻撞見了欒傾痕。
他大驚,讓他看見自己在這裡又要起疑了,本想轉身躲,卻看見他的步子不穩,臉色極差。
正在他倒下之時,墨亦及時扶住他:「你這是怎麼了。」
欒傾痕看見他,「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一言難盡,還望皇上恕罪,日後定會向皇上解釋的。不過,皇上的臉色……」他不再問,為他把脈。
墨亦讓他坐在院裡的方凳上,「皇上的內力消耗了太多,難道是為了……皇后嗎?只有不間歇的運功療傷,才讓你的身體變成這樣。」他有些不認識欒傾痕了,從沒有想過他也會為了一個人這樣折騰身體。
「不要對她說。」欒傾痕的唇更加雪白,像桃花上綴落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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