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清瀾和東方遠為東南的災情奔波的時候,沈瓊華正過著平靜的日子。
他上次和東方遠告別之後,便遠離了京城,回到了煙雨城。
過去那六年,白清瀾在煙雨城住著的時候,他也住在煙雨城。
其實大家都知道他一直在白清瀾身邊,只是隱藏在暗處罷了。
他是當世神醫,是上一代神醫的唯一傳人,卻在剛剛出師不久就遇上了白清瀾,之後更是為了白清瀾荒廢了大把大把的時間。
作為一個醫者,他沒有懸壺濟世,他沒有認真的醫治過一個陌生的病人,也難怪他會英年早逝,沈瓊華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他在煙雨城的住處,極其的破舊,但他卻能在那裡找到平靜。
離開京城,離開白清瀾之後,他身上的鎖情之毒,不但沒有減退,反而是發作的愈加厲害了。
因為他很思念白清瀾,他一想到白清瀾,心便會在鎖情之毒的牽制之下抽搐的疼著。
因為他總是忍不住會猜想,當東方遠如願以償的得到白清瀾之後,他們兩個會如何的幸福。
每到那時候,他便抑制不住從胸口湧上喉間的腥鹹氣息,一張口,便是一大灘污血。
他愈加的瘦了,雖然大體看上去,還是那個少年如玉衣如雪的俊美少年郎,但卻憔悴了頹廢了很多。
他的年紀明明還很小,明明還很年輕,蒼白的臉上卻帶著滿滿的倦怠,他開了個藥堂,給四周的人們治病。
雖然客人不見得有錢,但很多,很樸實……沈瓊華從來都不收他們的診金,他現在只恨不得把這輩子能救的人全給救了。
他如今就如此淡然的在這一片偏僻的地方,給人治病,每日受著鎖情之毒的折磨,安靜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這是他自找的……但是,他成全了白清瀾和東方遠的幸福,所以,他不後悔……
今日,沈瓊華藥堂的一種藥沒了,他進城去藥堂買藥——雖然他自己也可以去山裡采,但是他卻不願浪費那個時間,反正他有的是銀票,便直接去買了。
到了闊別已久的繁華城市,沈瓊華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家裡那一片安靜的天地,和這個熱鬧的城市,是兩個極端,相比之下,他現在更喜歡安寧——就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一樣。
他去街上藥店裡買了藥草,覺得有些口渴了,思及時間還早,便轉身進了個茶寮。
自古,不論是茶寮,酒樓還是街頭,都不缺乏賣藝,說書的人。
這個茶寮亦是如此。
通常情況下,說書的人說的書,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些江湖事,國事,和杜撰出來的故事。沈瓊華對這些,並不感興趣的,他也沒在意,只是專注的喝著自己的差。
然而今日,這個茶寮的說書人,說的,正是如今東龍王朝人人都知道的事……東南邊境的洪澇之災。
基本上是東龍王朝人人都知道此事,但沈瓊華卻偏偏不知道。
他如今雖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樣,但是卻心死成灰,如今正在等死,對許多身外之事都不在意,而他住的地方又比較偏僻,他平日住在家中的時候,只給人看病,並沒有外出,也沒有與人過多的攀談過,不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
如今他一聽東南有洪澇災害,頓時心中便升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來。
他側著耳朵,仔細的傾聽了說書人對東南方情況的解說,發現那裡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嚴重,頓時,便有些不安起來。
他是一名醫者,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洪澇災害不同於其他災害,洪澇災害,幾乎是最容易引起瘟疫病毒傳播的災害之一。
可是……這是他師父一個人觀察多年得到的結論,並沒有得到當世諸多醫者的認可,所以那些醫者都不將此當做是一件重要的事。
沈瓊華卻不同,他在跟他師父學醫的時候,跟著他師父跑過很多地方,見過許多洪澇災害的地方,那些地方,在洪災爆發之後,十有六七會發生瘟疫。
瘟疫是很可怕的,不但非常的難纏,難以根治還會傳染,每次一有瘟疫爆發,便會死很多很多人。
沈瓊華若是不知道東南邊的情況還好,如今一知道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他現在心急如焚,只想插翅膀飛去京城告訴東方遠,讓東方遠下命命令東南的人們預防瘟疫。
此事事關重大,亦關係東南千千萬萬的百姓的生命,沈瓊華不能坐視不理。
他打算,親自去一趟京城,當面告訴東方遠……否則,他怕東方遠和那些醫者一樣對此事置之不理。
當下沈瓊華便立即回到住處整理行李,飛快的望著京城出發去。
他不管什麼鎖情之毒,他不管什麼死不死了,他也不管自己對東方遠說過他永遠不會再出現,也不管自己見到白清瀾會是什麼樣子……
他現在只想趕緊告訴東方遠預防瘟疫。
可惜,當他三日後抵達京城的時候,竟然撲了個空——東方遠和白清瀾在那時,已經動身去了東南。
當沈瓊華知道白清瀾和東方遠一起去東南洪災爆發的地方之後,頭腦一陣眩暈,腳下一個踉蹌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然後他也顧不得自己身體能不能吃的消,剛在京城下馬就立即又騎上去往東南趕去。
趕去的路上,他只能暗暗祈禱,災情還不是很眼中……瘟疫也不會出現……
當然,祈禱的最多的,還是不論東方遠和白清瀾遇到什麼事都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