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靜從車裡下來,看著面前超豪華的酒店,有一時無法回神。這規模完全不遜於歐辰軒的金穗酒店,其規模不相上下。
這就是林晟將要舉行婚禮的地方嗎?會不會太誇張了?!
「姐姐,我們進去吧。」西城御從車子的另一邊走過來,拉了拉走神的她。
「好,這就進去。」唐以靜收斂心神,笑了笑,跟在幾個黑衣人的身後進了酒店。
在幾個小時以前,唐以靜還在B市的店裡面糾結要不要來參加婚禮?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林晟會派人去接她,那陣勢容不得她拒絕。西城御見狀,便自告奮勇地陪她一起來了。也幸好有他陪伴,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將要發生的事情?
但即使有他相陪,她心裡仍是感到很不安,因為她想不明白林晟為什麼要請她來?而且顯得那麼隆重。這到底是為什麼,他是什麼意思?
一個個疑問閃進腦海,她卻無從找尋答案。
整個會場衣香鬢影,個個衣冠楚楚,手端著酒杯,臉上掛著得體又優雅的笑容。
唐以靜第一次出席這樣隆重的宴會,顯得有些侷促不安。西城御卻面色如常,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特意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裡。
隨著兩人步入會場,立馬引來很多人的注視與欣羨的目光。
西城御雖然衣著隨意,沒有像他們一樣西裝革履,但他身上自有一種高貴的氣質,加上容貌出眾,赫然成了全場的焦點。唐以靜則借了他的光,面對眾多投在她身上的目光,頗有不自然。
她目不斜視,但依然在眾多的賓客中,與一個她此時意想不到的人眼神相撞。她怔了下,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訝然的看著那個立於賓客中,卻仍然顯得那麼耀眼、卓然的男人。
他端著高腳酒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一雙清冷的墨色眼睛淡漠疏離,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屬於英國皇室的尊貴,厚薄適中的性感唇瓣,輕抿著,彎出一道讓人看不懂的深意,左耳上的祖母綠耳釘,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差不多有半個月沒看到他了,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在林晟的結婚喜宴上碰到他!難道他與林晟竟是認識的?這個想法只在她腦海裡閃了下,就沒再想下去,因為她看到他的臂彎裡是另一個女人的手臂。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了,就好像兩個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她也僅僅是輕撇了下唇角,把目光收回來的時候,不經意瞥到女人美艷的容貌,那高挑性感的身材,比國際名模還要讓人驚艷。
她笑了笑,心裡沒有多少感覺。
在黑衣人的帶領下,逕自穿過滿場的賓客,朝樓上走去。
在一個房門外停下來的時候,唐以靜被請進了房間,而西城御則被攔在了門外。
唐以靜疑惑地推門而入,在寬敞豪華的房間裡,赫然站著一個背對她而站的女人。
「請問,你是……」唐以靜停下腳步,心裡的疑惑更甚。
女人回過身來,有著精緻妝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唐以靜的眼睛格外凌利,她沒有說話,而是以一種近乎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唐以靜皺了皺眉,她確定自己從沒見過她,相信她也是不認識自己的,既然兩人互不認識,她那樣的目光就顯得太失禮了。她剛要發作,女人卻出聲了,「唐小姐,很歡迎你來參加犬子的婚宴。」她的語氣固然很禮貌,但唐以靜卻從她眼中看到了鄙夷的神色。她壓下心裡的不舒服,才細想著她話裡的意思,她,居然是林晟的母親?
她驚了驚,「你是林媽媽?」
女人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眼裡含著諸多批判。
唐以靜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看來從收到喜帖到來這裡,都是眼前這個女人安排的一切了,根本與林晟毫不關係。那她找自己來是為了什麼事?她可不認為她是單純地請自己來參加喜宴的,對這種動機不純的人,她也懶得與她虛與委蛇,立即開門見山的問:「伯母有什麼事嗎?」
林母只略微怔了下,才說:「你比我想像中的要聰明。」
唐以靜沒說接她的話,而是耐心的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過唐小姐卻是誤會了,我請你來純粹只為了請你喝杯喜酒的。」林母臉上的表情無懈可擊,讓唐以靜無從猜測她真正的動機。她所謂的純粹怕是沒那麼單純吧!
「謝謝。」唐以靜道了聲謝,以為她會打發自己,結果卻沒有。她似乎顯得有些焦躁,在房間裡來回緩慢地踱著步子,似在等什麼人。
兩人都沒再說話,唐以靜感到很是無聊,有沒搞錯啊,這就是她的待客之道,讓身為客人的她陪著發呆。就算她是個微不足道的客人,但也是她自己要請她來的,沒道理將她冷凍在房裡吧。
「唐小姐,為了令嬡的安全,你是不是該掂量下自己的份量呢?」沉默良久,林母終於又說話了,不過她貌似一句不經意的話,卻讓唐以靜差點魂飛魄散,下意識地走近了幾步,「伯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把我女兒怎麼了?」
林母不悅的看著她,「你太敏感了,我不過是請令嬡來做了一天的客,你用得著那樣嗎?」
唐以靜聞言,心裡驀然一驚,忽然想到小雪上次失蹤的事,失聲道:「原來上次的事情是你!」
林母瞥了她一眼,滿不在意的說:「是我讓人帶走她的。」
唐以靜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那就得問你了。」林母忽然凌厲的看著她,眼裡有著痛恨。
唐以靜莫名奇妙的看著她,「請你說明白一點。」
林母對她的問題顯得有些不耐煩,輕蔑一笑,「其實你很清楚,何必裝糊塗呢?當初你到底是懷著什麼目的接近我兒子的?想必你自己最清楚。」
唐以靜呆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母忽然很生氣,重重哼了聲,「你以為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就可以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嗎?這個社會,有太多想不勞而獲的女人,以為勾搭上了一個有錢的男人,就可以得到保障。如果你也這麼想,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想進我林家的門,可不是單靠狐媚手段就行的。歐氏集團知道嗎?就算沒有歐氏集團那樣顯赫的家族企業,起碼也要能夠與我們門當戶對的人家,在商場上有勢均力敵的能力。」
唐以靜雙手緊握,差點出離了憤怒。她的意思是她用一些不正當的手段勾引了林晟,是懷有不良企圖接近他的。天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林晟有這樣的來頭,當初接近他,純粹是因為想給小雪找個爸爸,沒想到她這樣簡單的想法,在別人眼裡卻成了不安好心,有預謀的。「伯母,我想你誤會了,我根本就沒有……」
林母擺了擺手,不耐煩地打斷了她,臉上的表情僵硬冷漠,「不要裝無辜,你這副模樣勾引得了我兒子,卻對我不管用。」
唐以靜很生氣,怎麼會有這麼獨斷的女人啊?單方面的定了她的罪,完全不給申訴的機會。她看著面前的死老太婆,心情鬱悶到了極點。「如果伯母的話說完了,那我就告辭了。」再待下去,她非瘋了不可,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對她揮拳頭。
「不行。」林母冷聲道,「既然來了,就該喝杯酒再走,難道唐小姐的家教就只能見我嗎?」
「伯母,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反駁,但請你也適可而止,我不說話,不代表我就是錯的。請你不要提到我的家教上去,我的家教還輪不到你來置喙。」什麼東西,仗著自己有幾個錢,就可以肆意踐踏別人了嗎?有錢就了不起嗎?就她那副趾高氣揚,完全不把別人當人看的模樣,分明比爆發戶的嘴臉高級不到哪裡去。唐以靜火大的想。
「你、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林母大怒,伸手一揮,把桌上的茶杯重重掃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唐以靜不為所動,始終緊抿的唇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個隱晦的笑。怎麼說她也是長輩,長輩在晚輩面前失態,她該裝作沒看見的,但她鬧出來的動靜實在太大,已經驚動了外面守候的人。
「夫人,發生了什麼事?」率先衝進來的保鏢有些緊張的掃了唐以靜一眼。
李母深吸了口氣,才平息下怒火,朝他揮了揮手,「沒事,沒我的吩咐,不用進來。」
「是。」黑衣保鏢低下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唐以靜真的很不想再對著這個老女人,提醒道:「伯母不需要下去招呼賓客嗎?」
李母在椅子上坐下,掃了她一眼,「你不用試探我,我不可能讓你這麼快走的。」
唐以靜心下一凜,「伯母想做什麼?」
李母半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慵懶的說:「新郎不出現,婚宴就變成了笑話。你好好待著,別給我使什麼手段,否則後果自負。」
唐以靜疑惑的想著她話裡的意思,難道林晟這個準新郎逃婚了嗎?她想到什麼,差點叫出聲來,原來林母找她來是為了引出林晟!現在整個婚宴只有新娘,沒有新郎的喜宴無疑會成為一場笑話,不笑掉別人的牙齒才怪。
可是林母會不會太看得起她?她就那麼篤定林晟會為了她而返回這裡,當他的新郎?她微微苦笑,她沒想到自己竟還有這麼重要的作用!
「伯母,你可能弄錯了,我並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引林晟回來,你與其在這裡等,還不如多派人手去找。」
「你以為我沒有派人去找嗎?」林母生氣的說,神色間有些不自然。
唐以靜明白了。原來林母也沒把握自己能不能引林晟回來,不然她也不會那麼焦躁難安了,用她作餌,完全是下下策。她忽然有些同情她,母子之間鬧成這樣,也是極品了。
不過她實在很難想像這個強勢獨斷的女人,怎麼會有林晟那樣溫和、好脾氣的兒子?
兩人沉默良久,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緊閉的房閉突然被人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
唐以靜好奇地回身看去,在看到那個許久未見的男人時,身體驀地一震。
來人也是一震,原本擔憂的眉眼,在看到她時,霍然舒展開來,對她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
真的久違了!唐以靜微微笑得苦澀,「林晟。」
林晟走近她,習慣性地在她發上揉了揉,「以靜,好不久不見!」
因為他自然的動作,使得她呼吸有些困難,頓了頓,才終於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的確好久不見。」她抬眼看著他明顯消瘦的臉廓,沒想到一個月沒見,赫然有種恍如隔世的久遠。他瘦了,眉宇間的內斂溫柔依舊,但笑容裡卻隱藏著某種哀傷。她心裡一慟,下意識地去握他的手。
林晟反握住她的手,那隻手溫柔寬厚,能給人安撫的力量。他低眸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唇角勾起一個深意的笑容,然後才抬頭去看他母親。「媽,你放了她,所有的事情與她無關。」
林母冷哼了聲,目光嚴苛的掃向兩人交握的手,「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可以被你唬弄嗎?看來找她來,是對的,起碼你為她回來了。」
林晟苦笑,「你放了她,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將婚禮進行到底。」
唐以靜這才猛然驚醒過來,用力抽開被他握住的手,林晟一手指一僵,心痛的看著她,「以靜?」
唐以靜笑了笑,「林晟,請我喝杯喜酒吧。」
他複雜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好。」
聽到這個「好」字,唐以靜莫名的感到心裡絞痛,是憐惜這人男子必須屈從他母親的安排,還是扼腕他從此以後是別人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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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婚宴都是熱鬧的聲音,紛紛傳來祝福一對新人的賀詞。唐以靜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悶聲喝著酒。
「姐姐,他們跟你說了什麼?」西城御擔憂的看著她。
「噓,別說話,喝酒。」唐以靜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高舉著酒杯,「今天是人家喜慶的日子,就讓我們也為這對新人祝福吧。」
西城御小心翼翼的看著她,「你確定自己沒喝醉?」
唐以靜怔了下,隨即又輕笑開來,屈起指頭,給了他一個爆栗,「你是第一天認識姐姐呀?這麼不瞭解我,就這點酒怎麼可能讓我喝醉。」
西城御仔細看著她的表情語氣,確定她真的沒醉之後,才有些鬆了口氣,端起酒杯與她的輕碰了下,「新娘很漂亮,竟然是歐氏集團的千金小姐。」
「哪個歐氏?」唐以靜隨口問道。
「歐辰軒的妹妹。」西城御輕聲說,眼睛卻注意著她的反應。果然,唐以靜拿著酒杯的手微僵了下,對上他探究的目光,僅是一笑,沒再說話。原來這就是歐辰軒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他的妹妹嫁給林晟,他們成了親家。呵呵,真的好巧!
正說著笑,一對新人已經移步過來敬酒。她和西城御起身,在對上林晟的目光時,已經能釋懷,她坦然一笑,真心的祝福,「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說著,她將杯裡的酒一仰而盡。
林晟皺了皺眉,脫口道:「少喝點。」
唐以靜一怔,卻不置可否。反而是新娘歐馨怡,疑惑的看了他們一眼,僅是一秒的工夫,她又露出得體的笑容,神情自然,很有大家千金的風範,對她的祝語,很從容的道謝。
兩個新人站在一起,的確很登對,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林晟未必不會愛上如此嬌妻!
唐以靜坐下,看著走遠的新人,有些淡淡的出神。
她沒注意到的是,不遠處,有一雙清冷的眸,正牢牢盯視著她。
「軒,你在看什麼?」Rose坐在他身旁,見他的眼神專注的看著某個角落,卻一整晚都沒有正眼瞧過她,心裡不滿到了極點。
「沒什麼。」歐辰軒收回目光,借喝酒的動作,掩去了唇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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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以靜從洗手間出來,低著頭慢慢走著。
「以靜。」一聲低喚,把她嚇了一跳,她茫然的抬眼看去,在看到斜倚在牆角的某人時,驚了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本能地搜尋有沒另外的出口。
「不用找了,你要出去,只有這一個出口。」歐辰軒低笑了聲,好整以暇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