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個聆王府,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索之感, 王妃李靜微的院子裡,漂浮著濃濃的沉重,碩大的廳上,隨身伺候的丫鬟只餘下了跟她貼心的慧怡。
廳中站立著一道寬厚的身影,略顯老態的臉上,是一雙精銳的眼,釋放著世故老道,李傳一就這樣岸然矗立的俯視著他女兒,當今的聆王妃。
李靜微顯然是懼怕這樣的父親,細弱的身子惴惴不安的望著李傳一。
李傳一道:「你可知錯?」
雖然只是一句簡短的話,口吻也是清淡,李靜微腳下一軟,原本這幾日就時常感覺疲勞,這下頭暈更甚從前。
「爹爹,是女兒愚笨。」
李傳一挑了眉,掃向她,眼裡是不悅的,怒道:「愚笨?你何止是愚笨?你簡直是愚不可及!」
李靜微聽罷,週身顫抖,嘴角癟了一下,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養了你十幾年,到底是毫無作用!哼!」李傳一繼續著言語的辛辣,絲毫不在意女兒受傷的委屈狀。
一旁的李靜昌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嘩的一聲直接衝到了李靜微的身邊,將她攬入懷裡:「好了,爹,你就別怪妹妹了。她一個女兒家哪裡懂你的那一套,你強求她做什麼。」
李傳一聽得長子的話,蒼老的身子骨氣的一抖一抖,怒意一觸即發,恨不得揚手一掌拍下去!
他如何不氣?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生的花容月貌,琴棋書畫哪一樣不是仔細的督促著她學?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指望著女兒尋的一門好親事,讓他在這吃人的朝廷中站穩腳跟。原本打算送入皇宮,憑著女兒的容姿,加上一身才氣和端莊乖巧,怎麼也能贏得皇上的親暱。
然而,事不如人意,李靜微的年紀在當時來說,出閣已是迫在眉睫,而皇上的年紀遠不到迫切需要娶妻納妃之說。他盤測敲擊了皇上的意思,蘇易及就是不開口同意。生生逼的李傳一斷了這門念想。
李傳一的老謀深算,又豈是隨便將女兒嫁給一位對自己仕途毫無幫助的人?權衡考慮之後,除了皇宮之外,最好的人選,無疑就是手握重兵的蕭聆飛。
儘管蕭聆飛這個人永遠都是琢磨不定,李傳一還是認為自己尋到了一門好親事。當時還很是得意了一番,想著不管這個人藏的多深,自己都是他的老丈人,遲早也能將他拿捏在手中。
蕭聆飛當著外人的面,對他倒是恭恭敬敬,表面功夫做的一流,但是從來不會順他的意,答應他的實質性要求。
他的精眸一沉,再次用殺人一樣的厲光瞧著自己的女兒。
「不怪她?我讓你多注意著聆王的一舉一動,做了些什麼,有什麼動向,你什麼時候有過準確的信息?我千辛萬苦把你送進來,可不是看你跟他談情說愛,掏心肝出去給人家的。」
睨眼瞧了縮在哥哥懷裡的李靜微,李傳一再道:「何況,這麼些年,你鎖住了聆王的心嗎?你都做了些什麼?近日王府裡面出了這樣的事,你竟然現在才將消息傳達了給我,是不是你爹被人毫無所覺的吃了你才安心?」
在朝廷這樣的大染缸之中,針紮了多年,才混到了如今的高位,李傳一對危機意識有著相當的敏感度。
「夠了!爹。你到底把不把小微當做女兒?別把所有人都當做你自己的棋子。」李靜昌聽著父親無情的話語,到底是惱了。捂緊了妹妹的身子,安慰著她,一邊對父親提出抗議。
哥哥的話,讓李靜微嘴角一酸,就要哭出來,她一個弱女子,光是打理王府上下的事,已經足夠累,卻從來也得不到夫君的半點溫情,夫君不愛他,她不怨,只要能陪在夫君身邊就行了;父親重男親女,從小就苛刻,她也不怨,因為到底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為什麼覺得這樣的累呢?自己一生到底為何?
「女子出嫁從夫,原本無可厚非,你已經出嫁三年,肚子還沒動靜。你要是能生的一兒半女的話,再硬的鐵漢都能被兒子柔化,你再吹吹枕邊風,我們何愁辦不好事?」李傳一毒辣的指出事實,完全不在意一邊臉色慘白的女兒。
「女兒、女兒何嘗不想生,只是,郎中都瞧了很多回了,說女兒並無不妥、、、」她低低的一句,道出了自己的委屈。
李傳一眸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麼,自己想的還是漏了一步,如果不是女兒的問題,那問題一定出在女婿上。
李傳一的臉色一陣陰鬱,想到蕭聆飛,五指拽在手裡搓的死緊,他想要抓牢聆王這顆棋子,但始終不得所願。拿捏不住,聆王就相當於一顆炸彈,但你不知道這顆炸彈會炸到哪個倒霉鬼!
自己倒白白當了幾年的丈人,一點好處沒撈到,還送了個女兒便宜了這小子。
五年前,在他準備嫁禍蘇萬冬一門而定下了層層計謀時,非常意外的得到了蕭聆飛的投誠,當時只想著達到目的,日後再去尋他的動機。可恨的是,直到今日也沒能找到原因。
「你好自為之!」他的話,依舊冷酷。
在氣氛僵硬的時候,一個丫頭進了來,盈盈一拜,道:「王妃娘娘,繁夫人來了。」
李靜微抬頭望了眼丫頭,將自己的失色掩飾住,才記起今日她命人傳了化繁來敘敘家常,昨日所見所聞,終於還是忽視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喚了化繁來到底是想幹什麼,只是心裡想這麼做罷了。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爹爹和哥哥這個時候尋上了門。一向來爹爹都不會主動上門的,他平時也不允許她隨意的回娘家。爹爹一向是無所不能的人,如今讓他急著過來,肯定是朝中出了什麼事。
「讓她在別院裡面等候,端些瓜果點心先去伺候著。」李靜微緩緩的對著丫頭下令。
「慢著!」李傳一出聲阻止。道:「哼!這等傾城傾國的魅惑妖姬,本官還從未見過,讓她到這裡來,也讓本官瞧一眼。」
李傳一說的是大實話,雖然紅樓名義上是他在撐腰,除了套取一些消息,監視一些官員的舉動外,他沒有太多干預,一直以來都是小紅在主理,紅樓主打的女子,是不可輕易露面的。所以,連他也不會特意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