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靈鳳越過我,想要離開。
我狠狠拉住她纖細的手腕,緊緊箍在掌中,冷冷的質問,「全都還清了嗎?我兩年質子的光陰呢?我整整三年未能在父王膝下盡孝,剛剛回國,父王就殯天離世,讓我終身悔恨,這筆賬,怎樣算?」
她微微一怔,繼而,唇邊勾起一抹溫柔恬靜的微笑,「我不是已經在用我的一生在還?」
我怔住。
她掙脫了我的手腕,翩然而去。
賢妃和淑妃見我臉色不善,知趣的福身退去。
我在原地呆了半響,終於忍不住來到寧安宮。
她依然用淡然的水眸迎視我,彷彿剛才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我揮揮手,釋飛瀑送給她的兩名侍女,躬身退了下去,臨去前,向她投了擔心的一瞥。
我向她走過去,她卻想與我保持距離,向後退去。
我一陣懊惱,一步步逼過去,雙臂以迫人的姿勢,將她箍在牆角,絕俗的淡雅幽香頓時竄入我的鼻孔,曖昧的氣息在小小的空間縈繞迴環,擾的我有些意亂神迷。
費力的撇開惱人的情思,我咄咄逼人的繼續追問,「西靈鳳,你對我的欺騙呢?你騙走了我的心,然後踩在腳下,肆意踐踏,這筆賬,你要怎樣償還?」
她靜靜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澄澈的眸光悄悄黯下去。
半晌,才幽幽的開口。
「這筆賬,我不用還,因為我騙走你的心同時,我的心,已經不受控制的,丟在了你這裡。」
輕柔如風的一句話,卻如二月春雷在我耳邊炸響。
她是什麼意思,她真的曾經愛過我嗎?
我用拇指和食指箝住她的下頜,托起她的面頰,讓她澄澈的眸光直視我。
流光溢彩的一雙明眸,一如既往的閃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她的話,我可以相信嗎?
腦中逐一閃過梅花山莊善解人意溫柔的她,大西國大殿高不可攀冷酷的她,桃花樹下安靜祥和脫俗的她,她就像一個多變的千面嬌娃,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她忽然拂開我的手,淡淡的控訴,「你捏痛我了。」
我醒過神來,才發現失神間,已將她的下頜捏的赫然一片青紫。
她從我的控制中移開,飄然至案前,倒了一杯香茗。
清冷的房中,頓時氤氳起一股淡香的溫暖霧氣。
端起杯中的香茗,輕抿了一口,動作優雅自在的,彷彿我不存在般。
放下杯,望著窗外,她再次悠悠的開口,語聲輕柔,卻讓人覺得心酸苦楚。
「涉世淺,點染亦淺。
歷事深,機械亦深。
故君子與其練達,不若樸魯。
與其曲謹,不若疏狂。
我也知道最美的圖畫也不會比白紙乾淨。
也明白過於精明的人,比涉世不深、純樸魯鈍的人,要過的辛苦。
我也願做一隻藏在屋簷之下的乳燕,不需覓食,每日只需在窩中探出頭來,便有老燕銜來食物。
也願做溫室中的嬌弱花朵,不用每日經受風吹雨打。
只可惜,我生不逢時,沒那種福氣。
父王年邁多病,弟弟少不更事。
唯一可以為我大西國遮風擋雨的太子哥哥,也捨我而去。
保家衛國的重擔,瞬間砸在我的肩上。
我不想扛,也得扛。
我不想騙你,卻也無可奈何。
這,是命。」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隱在隱隱的暮色下,她的背影看起來那樣單薄,孤獨、酸楚。
彷彿中了魔咒般,我緩緩的走過去,從她的背後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低頭吻上她白皙的頸。
瞬間,溫暖席捲全身。
我扳過她的身子,溫柔的吻住她的唇。
一股暖流,緩緩的流過四肢百骸,心中說不出的暢快舒坦。
我緊緊地抱著她,感覺靈魂完美的契合,一直殘缺的生命,在這一瞬間變得完整。
此刻,我終於明白。
她,是我的肋骨。
所以,傷了她,我也會痛。
溫柔的吻著她,落下芙蓉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