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被她鎖回地牢。
她拔掉地牢中一隻燭台上的蠟燭,用閃著寒光的燭簽對著我的左肩一陣狠狠的亂刺,動作瘋狂,眸光散亂,似乎已經被悲傷折磨的失去了理智。
刺目的鮮血伴著刺耳的異物穿透肌膚的聲音,順著燭簽扎透的細孔汩汩流出。
我緊咬了牙,雙手在鎖鏈中緊緊握住,拚命的忍著,卻仍痛的悶哼,身體不受控制的扭動。
她扔掉手中的燭台,哭倒在地上。
她的臉色像她身上的狐裘一樣雪白,左手纖細的五指深抓入土,絕美的右頰之上沾染了地上的塵埃。
她用充滿仇恨的淚眼望著我,「為什麼,為什麼那一天我要救你?」
沒錯!
我是殺她哥哥的仇人,而她,卻是救我性命的恩人。
那是去年的春天,我在與東趙國對戰的戰場之上,被浸了「飛梨花」的毒箭,擦傷了手臂,我硬撐著衝出重圍,在戰馬上疾馳了許久,終於支持不住,在鏡湖湖畔摔下馬去,躺在湖畔的雜草之上。
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她如九天玄女,飄飄而來,紅唇若櫻,青絲如墨,縞袂綃裳,隨風輕揚,給了我生的希望。
她輕柔的扶起地上的我,讓我靠坐在路邊的樹上,然後用她溫潤的唇,一口一口吸出我手臂之中黑色的毒血,吐在地上,直到我手臂之中流出的血變為紅色。
她把我帶回了她居住的客棧,每日細心照料,運功為我逼出體內的餘毒。
半月之後,我餘毒全清,功力比往日更加渾厚,而她卻因此折損了功力,日漸清減。
再無借口住下去時,我策馬離開。
她送了幾步,輕言珍重,臻首蛾眉的她,笑語嫣然,輕步翩然,婷婷風姿,奪盡了人間秀色。
我坐在馬上,依依不捨,一望再望。
那一幕,我魂牽夢繞,永生難忘。
我夢了千百回與她再遇時的情景,卻怎麼也沒想到,最終,我們會是在這樣難堪的情境中再會。
她每日想方設法的折磨我,想在我的身上套出蛛絲馬跡。
仇恨,使她如水的眸光清冷明亮。
可是,這清冷明亮的眸光,卻漸漸地一日比一日黯淡下去。
我怕了,我怕她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終於有一天,她命人將我從地牢中放了出來,給我換了新衣,洗漱乾淨。
對鏡自覽,我雖然被折磨的形銷骨立,可眉眼之間,依舊俊朗如夕。
我被她的婢子,帶到了鐵家莊莊後的回頭崖,她正站在懸崖邊上,臨風而立。
長風烈烈,捲著她潔白的狐裘,纖細的身子,隨風顫抖,絕美的面頰,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如水的眸子裡,是濃的化不開的哀愁。
看著我走近,她眸光哀絕,淒美一笑,對我說,「你走吧,我,認命!在這北龍國,我已再無親人,從今以後日日形影相吊,倒不如今天一了百了。」
說完後,她轉身飛躍,白色的身影如天際閃亮的流星,瞬間墜入回頭崖下。
我驚叫了一聲,沒有片刻猶豫,隨她飛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