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公主府最高點的涼亭內,晚秋久久地凝視。
昨晚,煮了一鼎的青梅酒,和著皎潔的夜色,淡淡的花香,全成了記憶。
都走了,都走了!晚秋久久地凝視。
遠遠的,雲風一步一回頭,終於消失在茫茫人海間。其實,她什麼也沒看見。只是,心中,一個個熟悉的人影慢慢淡去。她握了握香囊,淡淡的梅香,是雲風臨走是放在她手中。想不到他竟然也有如此細膩的一面。他道:「無論我在哪裡,都會記掛著你。」
再見,還是當初的彼此麼?
四季無可奈何地守在涼亭外,眼見晚秋已一動不動地呆立了近兩個時辰。
這時,心兒走來,望了望亭內目無表情的晚秋,低聲對春兒道:「林家堡堡主已在客廳候了一上午,公子和大小姐說,若是二小姐不見,便打發了去。」
春兒歎了口氣,道:「心兒姐姐不是看到這情景了麼?二小姐如今這番模樣,誰敢打攪?」
「還以為二小姐的心情終於好轉,哎,不料今早又成了這樣!」心兒連連搖頭。
兩人正嘀咕著,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人不必見了。轉告林堡主,讓他放心,沒人會對付林家堡。至於駱駝……少堡主,無論如何,無雙都是受害者,還是好好安置吧。以後,少堡主要來,你們不必多加阻攔,只是,我怕沒時間相陪了。」
心兒愣了愣,感到晚秋突然變得冷漠和陌生起來。她應了聲,自去。
林岳峰聽了心兒的回話,忙對文博和敏兒抱拳道:「既然長公主有要事,林某也不再打擾了。至於逆子,林某自當好生管教,但還請轉告長公主,林某敢以林家堡上下數萬項上頭顱起誓,洛兒決不會做出那等暴虐之事!」
「堡主且安心,我師妹自有定斷。林兄與我等相交數年,他的性情我們都是知道的,也願相信他。不過……」文博遲疑片刻,道,「不過,師妹心裡肯定還是有些顧慮的,請林兄好自為之吧!」
林洛不甘心,仍是以有閒便去公主府報道,但極少能見到晚秋,即便是見了,晚秋的神色也是淡淡的,讓他抓狂。
「小秋兒,你到底要我怎樣?不要對我如此漠然好不好!這樣子,寧可讓我死!」林洛揪著自己的頭髮哀求著。
晚秋淺笑著,眼睛雖是看著他,卻更像看向一個遙遠的地方。「聽聞林家堡最近遇到一些麻煩,不知可否解決?」她道。
「天大的事有我老爹在,我操那份心幹嘛?」林洛鬱鬱地道。
晚秋不再言語,專心於煮茶。林洛幾番欲尋些話頭,但看到她疏遠淡漠的神情,黯然離去。
「丫頭是怎的了?這陣子有些不對勁啊!」遠處,龍無吟憂慮地對文博和敏兒道。
「我問過春兒,她說,秋兒最近好似有些健忘,有時剛剛吩咐的事情轉眼便忘記了,甚至有一次看見綠衣竟然想了好一會才記起她的名字。還有,晚上總睡不安穩,每每到半夜便驚醒了,然後一直坐到天亮。」敏兒也是一臉的焦急。
龍無吟一聽,慌了,怒道:「你們怎不早點告訴我!」
敏兒無奈地道:「龍叔息怒,我也是才發現。您也知道,這些日子秋兒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見了誰都愛理不理的,想與她多說幾句話她都不肯。哎,我還一直以為她有心事,卻不料……」
話音未落,龍無吟早已縱身一躍,到了晚秋面前。
「丫頭,你到底哪裡舒服,讓龍叔瞧瞧!」不由分說,龍無吟一把抓起晚秋的手。
「想必龍叔聽了春兒胡說,看我怎麼責罰她!」晚秋佯怒道。
龍無吟的面色越來越凝重,手指搭在晚秋的腕上,久久不語。文博和敏兒屏住呼吸,緊張地望著他。
良久,敏兒終於忍不住問:「龍叔,師妹她……」
「脈象平和,毫無異狀。」龍無吟道。
「可是……」文博不解。
「哎!」龍無吟常常地歎息一聲,憐惜地撫著晚秋的頭,道,「龍叔無能,無法診斷出你的病因。丫頭,現在唯一的便是回天山。」
晚秋溫順地伏在他懷裡,寬慰道:「龍叔不必著急,這陣子我一直在想法子,也服用了不少靈丹妙藥,或許不久便能恢復了。再說,回去又有何用?外祖父的醫術全都傳授給了龍叔和我,回去不是白白讓外祖父與師傅兩位老人家擔憂麼?」
「哎呀!」敏兒猛地跺了一下腳,道:「前段時日我收到師叔的傳信,上面寫了一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當時不解其意,現在細想,或許師傅師叔老人家早就推測到秋兒要受此劫難。」
「你這丫頭怎不早說!」龍無吟直瞪眼。
敏兒懊惱地垂下頭:「那時剛剛發生林洛的事情,就以為是那件事嘛,誰知道卻應到了師妹身上。」
晚秋忙笑道:「既然外祖父都這麼說了,我們還擔心什麼?指不定此次我還有一番新的境地呢!」
「也罷!」龍無吟也是無法了,「只是希望丫頭不要受太多磨難才是。」
「不會的,有龍叔和師兄師姐在,我一定無事的!」晚秋撒嬌道。
文博眉頭微蹙,不無擔憂地問:「師妹還有何不舒服的?聽說你晚間睡得很不踏實,如此下去身子怎受得了?」
晚秋知道無法隱瞞下去,只得道:「每當半夜,總能聽到有人在耳邊彈琴,故而從夢中驚醒,不料四處尋來卻空無一人。詢問春兒,他們都不曾聽見。想來不過是場夢魘。」
夜夜如此?龍無吟等人不禁擔心無比。「龍叔,趕緊給秋兒吃一些安神的丸子!」敏兒忙道。
「不必了,我每日都服了安神補心丸,卻是無用。」晚秋道。
「那怎麼辦?難不成就任你夜夜不得安寧靜坐待天明?長此以往,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是經受不起的啊!」敏兒急得圍著晚秋直轉。
文博尚能保持冷靜,問:「師妹還有什麼不妥的麼?」
晚秋盡量毫不在意地道:「內力一點點消失,分神術已經不能使用,連冰魄劍召喚也困難。」
內力消失?龍無吟三人又驚又喜。「難道是即將衝破天蠶訣的最後一關!古往今來,除吳禪子外,再無一人最終煉成神功,沒想到秋兒竟然即將成為天下武林之尊!大喜,大喜!」敏兒樂呵呵地道。
文博卻仍鎖著眉,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