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關左看看、右看看,就差沒將畢芳整個人反過來看個清楚,不過恕他駑鈍,他還真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哇啊,小娘兒們,你這可是男人最難回答的問題之一,一定有什麼陷阱,我不回答。」他選了一個安全的說法。
「我給你一點提示,關於外表的。」她轉了一圈,提示他。
「我看看……沒什麼不同啊,你看來還是跟前幾天一樣……難道你要告訴我,你這幾天看來都一樣,是因為好幾天沒洗澡?」他挑起的眉頭終於落下,換成皺在一起。
畢芳差點沒翻個白眼,青兒則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畢芳沒好氣的道:「青兒,你看看我說的對不對,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啊!那我在乎什麼呢?」
「是啊,小姐現在只要蕭公子的在乎嘛!」青兒曖昧地嘲笑著自家小姐。
「青兒……你……」即使厚臉皮如畢芳,還是覺得有些窘,兩個姑娘家在閨房的玩笑話,青兒怎麼就這樣說出來?!
蕭關從一進門,就覺得一頭霧水,此時不由得抗議道:「喂喂,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
「蕭公子,青兒要替小姐向你抱不平呢!她今兒個把華美衣裳換下,變得樸素簡單,你卻一點也沒看出來?」青兒搖了搖頭,很不認同地道,「小姐好說歹說,也算是京城第一美女,卻從沒見你誇過她。」
原來如此,蕭關這才注意到畢芳確實換了裝扮,有另一番味道。不過,他的個性可不會讓她太得意,便隨口回到:「我說過,我喜歡的類型要腰粗腿壯……」
「所以你不喜歡小姐嗎?」青兒一針見血的問。
在畢芳的注視下,蕭關竟回答不出來,他喜不喜歡她這件事,答案早就瞭然於胸,要他為了否認而否認,著實矯情。
「誇一句吧,蕭公子?」
青兒看出他的心思,便敲起邊鼓,起碼也替自家小姐撈幾句好聽話。
「好吧。」蕭關痛下決心,突然正視著畢芳,「你很漂亮。」
而後,便是持續了好一陣子的一片靜默。
「就這樣?」畢芳難以置信的望著他,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讚美之詞,想不到就這麼簡單一句話便打發她?
「就這樣。」蕭關慎重的點點頭。
「你這臭男人!一句話就想混一輩子?」畢芳不禁惱了起來。
「不錯,至少你一輩子還混到了一句。」除了她之外的人,他可一句都沒誇過,她也算是破天荒頭一個了。
青兒聽這兩人簡直是在打情罵俏,不由得噗嗤一笑,「小姐,蕭公子,你們已經討論到一輩子了嗎?」
「我……哼!」
兩人異口同聲的冷哼,畢芳刻意走開離得他遠遠的,繼續找她的衣服,蕭關也別過頭,故意看著窗外。
「對了,蕭公子,你進房來找小姐是何事呢?」青兒突然道。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蕭關突然回過頭,雙眼一亮,「畢芳,你爹的事有進展了。」
「真的?!」畢芳驚喜的靠了過來,黏他很近,蕭關也習慣性的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一旁坐下,兩人就這麼肩並肩的絮語起來。
青兒不禁莞爾,這兩人方纔還賭氣離那麼遠呢!稍微轉移一下話題,就忘我的又黏在一起了,要說這兩人心裡沒有鬼,誰信?
青兒是個十分識相的婢女,小姐和蕭公子郎情妾意,又加上他們談了的內容應該是很重要的機密,於是她便找了個煮飯洗衣的借口退出房內。
青兒一離開,房間裡氛圍似乎就曖昧起來,不過蕭關與畢芳誰也沒有揭開這層輕紗,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彼此卻都神色如常,好像已經很習慣這樣的親近。
「京城傳來消息,丞相應該有放出牢獄的希望了。」蕭關轉述著由流光那兒聽來的消息。「昨日早朝,百官一同上奏替丞相求情,還有去年的狀元翰林許大人謝了一篇情文並茂的『忠臣表』上奏,想來應該能感動皇上。」
丞相果然事先就做好了準備,否則怎麼可能明知會有被砍頭的風險,還硬要讓自己犯險被關,原來他老早就串通好百官繞這麼一圈,先讓皇帝出出氣,再放人。
「太好了……」畢芳聽得雙眼一亮。
「不過……」蕭關話鋒一轉,「丞相這官,大概是丟定了。」
「沒關係,只要爹沒事就好。爹也有些年紀了,辭官享享清福也不錯。」畢芳在經歷煎熬後,終於能鬆一口氣。她斜睨了他一眼,「你也真是厲害,來京城才短短幾個月,混的比我還熟,城裡的乞兒幾乎都是你在管了,甚至連皇宮裡的消息都打聽得到。」
這一記媚眼風情萬種,蕭關對她這種有意無意的勾引已經忍了很久,這回終於忍不住用手扣住她的纖腰,臉也欺近她的美顏,放低了聲音道:「你才知道公子我替你上山下海忙了這麼久,一點謝禮都沒有嗎?」
「我窮到都要賣衣服了,沒什麼可以給你。」畢芳被他摟著,心也砰砰跳,卻一點也沒想推開他。
「你還有這個。」話說完,蕭關立刻吻住她的香唇,閉上眼享受這個老愛在他面前晃蕩,嬌艷欲滴的美麗果實。
他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個自戀過了頭、視美貌為一切,又虛榮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娘兒們給吸引住。然而在真正瞭解她之後,他才發現她並非真那麼一無是處。
她自戀,卻不會不辨是非;她虛榮,卻不會剛愎自用。只要她覺得對的事情,破壞她最在意的形象她也肯做;即使本性膽小又單純,卻能在最艱苦的環境中硬撐過來。
她真是很奇妙的女人,如果他一開始只是對她這種古怪的性格感興趣,如今就是為她矛盾的堅強深深著迷。
他這一吻吻得十分纏綿,一點也不像痞子蕭關平常表現出的隨和輕浮,反而是非常珍惜、非常重視,讓畢芳完完全全迷失在這樣柔情的反差裡。
一吻既畢,兩人緩緩分開,畢芳看著他的柔美眼波,都像要滴出水來。她第一次在這麼親密的接觸中體會到,原來被人愛著是這麼滿足的感覺。
他說過,只有真正愛她的人,才會不離不棄,是吧?
蕭關和她額抵著額,沉浸在無言的情意中。
豈料畢芳芳唇一啟,突然冒出了一句極不搭軋的話——
「你終於……承認我漂亮,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蕭關一愣,會意過來她心情的轉變,忍不住大笑,「沒辦法,在京城裡找不到我理想中那種下盤穩重、肥臀腿壯的美女,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其次?」畢芳上一刻還沉浸在他的濃情蜜意裡,下一刻就如貓兒般豎起了全身的毛般。「難道你覺得我很醜?」
蕭關當然不會承認,一臉正經地道:「我剛剛才讚過你漂亮吧?」
對於他那句敷衍的讚美,她只能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那就對了,我可沒說過你醜。在我沒有其他更新的辭藻之前,你就記住那一句讚美吧。」蕭關洋洋得意著,這樣一輩子用一句話就好,多省時省力,不用一直想一些艱難的稱讚去討好她。
「你!你這可惡的臭男人!」畢芳使起性子,「我不管,你就是愛上我了,我京城第一美女畢芳願意紓尊降貴,有誰會不愛我呢?」
蕭關差點沒笑出來,「對對對,你說了算。」
所以這算他間接承認了愛上她?畢芳微慍的情緒一下子又飛揚起來,扁起嘴兒覷著他,目光裡卻有羞澀的笑意。
「既然你承認愛上我了,那我……我也不嫌棄將自己交給你,你可別讓我失望。」
這小娘兒們變臉像翻書一樣快,說出的話雖然自負,卻讓他聽起來覺得挺舒服的。
「那我勉強接受好了……」
「我才勉強呢!至少我還是京城第一美女,你好歹也去混個京城第一才子,那才配得上我。」
「我都快成了京城丐幫幫主了,還不夠嗎?」京城第一才子?京城第一痞子還差不多吧!
相府天空的陰霾,似乎隨著兩人感情的增溫散去不少。
事實上即使是這樣針鋒相對、打打鬧鬧,但兩人都很明白,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彼此早就到了不能沒有對方的地步,這終身,早就托付在對方的身上了。
現在只但願,事情真能像想像般一樣順利……
輕輕一躍上了屋頂,蕭關仔細的觀察相府四周的景物,這一坐就是大半天過去。
「果然如此,不是我太過敏感,也不是小錢鼠無中生有……」
「喂!痞子,你坐在上頭做什麼?」畢芳仰起頭看著他,他的背後有陽光、光線燦爛的從他身後散發,回眸他表情難得一見的嚴肅,平添了不少氣勢,讓人望而生畏,她心裡不由自主的震撼了一下。
聽到她的聲音,蕭關頭一低,馬上又恢復平時那種吊兒郎當,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在看耍猴戲啊!」
「猴戲?」畢芳不解。
蕭關不再多做解釋,躍下屋頂,突然摟住她的纖腰,往上一提,兩人又一起回到了屋頂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摟一跳,讓畢芳驚嚇得低叫出聲,纖手捶著他,「你嚇死人了!光天化日的,你做什麼吃人家豆腐……」
「你看!」蕭關指向遠處,引天她的注意力,可是扣在她腰上的手卻沒放。「看看屋簷下那個人。」
畢芳循著他所指的方向仔細看去,確實有個人鬼鬼祟祟的站在民宅屋簷下,那人目光正好對上相府的右側門。
「還有那裡,那裡和那裡。」蕭關又指了三個地方。
那三個地方都有些形跡可疑的傢伙,有的扮成相府外從沒出現過的豆花小販,在左側門對面一站就是一早上;有的來來回回好幾趟,同個人衣服卻換了好幾遍;更有的扮成乞丐就這麼癱在相府後門的牆邊,可惜這傢伙不知道京城裡的乞兒幾乎都聽令於蕭關,否則扮成個拉車的都比乞丐好。
畢芳也看出了所以然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一張俏臉突然刷白,話也無法說出一句。
「怎麼?怕了嗎?」蕭關搔了搔下巴,笑得賊兮兮的,「如果你怕,我今晚上可以犧牲我的清白陪你睡一晚,直到你不怕為止。」
「這樣犧牲的是我吧?」畢芳瞪大了眼。
「不然怎麼辦呢?瞧你怕成這個樣子,要不你今天晚上到我這裡窩一晚好了,我可以開放地板讓你睡一下。」蕭關又不知死活的提出建議。
「你讓我睡地板?!」畢芳提高了音量,看著他的目光都快冒出火來了。
「不然你要睡在哪裡?」
「當然是床上……」
此話一出畢芳就知道自己受騙了,果然只見蕭關得意的奸笑道:「那敢情好,今天我特准你到床上窩一晚。」
「都什麼時候了,你這人就愛吃我豆腐!」她微惱的拍了拍他還緊摟著她腰肢的賊手。
蕭關「順應民意」的放下了手,誰知這屋頂是斜的,他一放手,畢芳便直接往下滑,嚇得她本能的反抱住他。
「嘿嘿,這下是你吃我豆腐了!唉,都什麼時候了……」他笑得更賊了。
畢芳沒好氣的瞪著他,但形勢比人強,她也只好忍下這口氣,不過纖手還是在他腰間擰了一把,以茲洩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