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恥!」想不到他竟如此大言不慚,她的臉都快燒起來了。
「唉,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聽了,做好事還要被懲罰……」蕭關猜自己的腰大概瘀青一片了。「反正你也沒胸沒臀的,我只是說說,你那麼激動幹麼?」
這下又大大惹惱了畢芳,她可是最自豪自己前凸後翹的身材呢!
一下子忘了自己是在質問他的狼爪,情急之下,她挺了挺自己那纏得緊實的胸部。「誰說我沒胸沒臀?哼!」
蕭關差點沒絕倒,「我的老天啊!你能不能清醒點?你現在是孌童怎麼會有胸有臀?」
畢芳一愣,想起自己為扮成書僮而纏胸一事,反而被他說得無語,只得氣惱地別過頭去。
蕭關見狀,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走到床邊。
「你又想幹什麼?」她本能地將雙手交叉環在胸前。
「辦事啊!你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的?」蕭關沒好氣地望著她。
聽了他的話,畢芳躲得更遠了,身子幾乎要貼到牆上去,提防的看著他,「你你你你你……你別忘了我只是假的孌童,不是真的,雖然你和鴇母說得曖昧,但你不能真的對我亂來……」
「老天爺啊,殺了我吧。」蕭關用了抓了抓自己的頭,弄得頭髮都亂了。「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究竟以為我要辦的是什麼事?」
「你自己剛剛才說我是孌童,那不就是要辦……」畢芳很無辜,明明被搞得一頭霧水的是她啊!
這小娘兒們還真自以為美到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想要輕薄她嗎?蕭關簡直快崩潰了,只能深呼吸個幾口氣後,才逼自己冷靜地一字一句仔細說道:「美麗大方的畢芳小姐,我們今日是來解決令尊的問題,所以才編了一個孌童的理由,和鴇母要了一個在對手隔壁的房間,而床邊這面牆,恰好與他們相鄰,所以我們要從這裡偷聽。這麼說明是否清楚又明白,讓你聰明又睿智的腦袋聽懂了?」
畢芳這才知道自己誤會大了, 不禁雙頰爆紅,不依地腳一跺,「誰叫你這人這麼不正經,我才會一直想歪。」
這話一反她平時總愛睥睨他的高傲態度,反而有些小女兒的嬌嗔,讓蕭關在心裡直呼受不了。難怪她美名遠播,是男人都躲不過這一招啊!要再來個幾次,說不定他真會被她料中,忍不住就撲上去……
蕭關強自鎮定,將視線由她身上移開,稍微觀察牆面之後,突然向後伸出手,「我的刀拿來。」
畢芳大概猜得出他想做什麼,但這麼便宜就把刀還給他實在不甘心,只不過礙於情勢,她還是將短刀交給了他,「在你無法證明這刀的主人是誰之前,算是我借你的,你用完可要還我。」
蕭關翻了個白眼,他傻了才會再還她。
他在床腳不起眼的角落用刀鑿了一個小洞,削鐵如泥的短刀沒兩下就輕鬆將牆面穿個洞出來,接著便聽到說話的聲音清楚地傳了過來——
「不知『黃少爺』那兒是否一切就序?什麼時候可以行動?」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道。
「咱家少爺認為,最好再等一個月,畢竟東宮守衛森嚴,不是那麼好下手。」回應的則是一個尖細得像是捏著脖子說話的嗓音。
「還要再等嗎?我怕教主會有所不滿。」沙啞的聲音似乎有些猶豫。
「欲速則不達。最近風聲緊,全城官兵都在搜捕你們,咱家少爺不宜與你們太頻繁接觸,所以才會想等風聲過了之後再行大事。」尖細嗓音有些責備地道。
「好吧,也不知是誰將風聲放出去,幸好我們在宮裡還有『黃少爺』穩著,一切就聽你們的。」那沙啞的聲音先是抱怨了一句,卻不忘將「黃少爺」捧得高高的。
「咱家少爺何止能穩著宮裡,還能穩著這裡呢!咱家幫你叫來了最近悅紅樓新進的一個清倌人,聽說模樣標緻得很,夠你享受了。」
「那就謝謝『黃少爺』了!」沙啞的聲音顯得相當興奮。
「嗯。」
這次出聲的是一個年輕人,發出一個聲音就不再說話,應該就是那個「黃少爺」。
聽到這裡,蕭關與畢芳對視一眼,彼此的表情都是驚訝,想不到五毒教會在京城裡出沒,居然是因為與宮裡的人勾結,而且聽起來對方的官位還不低,似乎有天大的陰謀在裡頭,不知道這位「黃少爺」是何方神聖,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蕭關俯下身子,透過那個洞往隔壁看,此時那洞裡傳來陣陣淫聲浪語,蕭關也一直換著角度看。
「你看到了沒?」畢芳低聲問道,她聽得都有些臉紅耳赤了。
「還沒,再等一下。」突然,蕭關停在某個角度,目光直直地盯著裡頭,嘴角還噙著一抹笑意。
「你究竟看到那『黃少爺』的長相了沒?」畢芳有些急了,畢竟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待在妓院「聽」人燕好,真是不倫不類。
「誰跟你說我在看『黃公子』?」蕭關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裡頭只剩那灰衣漢子和一個妓女,什麼勞什子的黃公子早就離開了。」
那他還在看什麼?畢芳一呆,仔細一想,不由得怒極的又擰了他一把,「你這無恥的色胚,偷看人家燕好,簡直不知禮義廉恥,哼!我可不陪你做這等下流的事!」
說完,畢芳賭氣地推開門出去,那臭男人要看就讓他看個夠吧!
氣呼呼的畢芳低頭悶聲直走,在這種地方,她連抬起頭來都覺得羞愧。然後才剛步出東跨院,一個轉彎,頭頂沒長眼睛的她就這麼硬生生的撞到了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
猝不及防的畢芳驚叫一聲,又不知是誰在她手臂上一推,害她整個人往後坐在地上,用來隱藏一頭秀髮的瓜皮小帽也掉在地上。
畢芳狼狽地一抬頭,恰好與那華衣公子驚艷的目光對個正著。
在悅紅樓裡,身著男裝的倌人也不是沒有,通常都是接待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所以華衣公子並沒有詫異於她的裝扮。
「悅紅樓竟有此絕色佳人?男裝更顯姝麗啊!」華衣公子讚歎,「你是哪房的?掛牌了嗎?叫什麼名字。」
這種情形下,不管再怎麼自戀,都沒那心情去享受被讚美的虛榮,畢芳不發一語的瘋狂搖頭,站起身來就想走。
華衣公子手一伸,一把折扇擋在她前頭。「看來是個清官啊,還會害羞呢!」他用眼神朝身邊一個三角眼的隨從示了意。「本公子今天決定不回去了,就要她來陪宿,你們去告訴鴇母,說我買了她。」
這下畢芳不能再裝聾作啞了,急忙推開他道:「我不是妓女!」
「哈哈哈,在這悅紅樓裡,女的除了鴇母之外,每個都是妓,你不過是沒碰過男人,別自命清高了。」華衣公子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能服侍我,是你的榮幸,說不定侍奉得我舒服了,你就可一飛沖天。」
「不!我不是悅紅樓裡的人!」畢芳連連反駁。
「那可就奇了,在這種風月場所出沒,莫非你還是個良家婦女?哈哈哈……」華衣公子壓根就不相信,持著扇子的手一揮,「將她給我帶到房裡,總之我今天要定她了!」
三角眼領著其他隨從一擁而上,將畢芳架住就要拖回東跨院時,想不到一個悠哉悠哉的聲音此時由旁邊傳來,畢芳聽到時,忍不住心下一鬆、腳一軟,身體只能軟癱在挾持她的人身上。
得救了!
「這位公子言重了,你抓的是我的小妾,確實是良家婦女。」蕭關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除此之外,又多了幾分敗家子的流里流氣。
華衣公子見著蕭關,表情突然變得驚訝,連他的手下們也全變了臉色,這種驚訝已經超乎眼下該有的情況,令蕭關有些納悶。
「怎麼?這麼怕我?既然如此,還不快放了我的小妾?」蕭關順水推舟地道。
「你……有些眼熟。」華衣公子遲疑地道。
「你還有些眼生呢!我可不認識你這種會抓人小妾的人。」蕭關沒好氣地道。
又仔細觀察蕭關好一會兒,華衣公子彷彿放下心來,心忖此人流里流氣,氣勢卻是驚人,確實不像他誤以為的那個人。
「你說她是你的小妾?」華衣公子又將注意力放到畢芳身上,即使對蕭關半信半疑,卻也讓三角眼暫時停止將人押進房的舉動。
「是啊,公子你也看到了,我這小妾年輕不懂事,所以我就帶她來悅紅樓裡見識見識,看看別的女人是怎麼服侍男人的。」蕭關一副色迷迷的樣子,拋了個曖昧的眼波給畢芳,「你說是不是?」
他說得內容簡直太丟臉,表情也太無恥了,但落難中的畢芳沒得選擇,只能含恨的點點頭,在心裡將他罵翻天。
「如果我要你將她讓給我呢?」華衣公子仍是捨不得放手。「什麼價錢?你出個價。」
「我這小妾是不賣的。」蕭關搖了搖食指。
「若是我硬要買呢?」瞧對方那不正經的模樣,華衣公子慍火頓起,語氣也跟著強硬起來。
「這位公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這不是強搶民女嗎?」蕭關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模樣,還真讓人拿他沒辦法。「瞧公子衣著顯貴,想必不是尋常人家,如果我去告官,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方才是我的小妾衝撞了公子對吧?我請她向你賠個罪,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
再一次,畢芳忍住怒氣,斂目向華衣公子生硬地道了個歉,但眼皮子底下想殺人的火焰,卻是讓蕭關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哼!我們走!」華衣公子似乎真怕事情鬧大,深深地望了畢芳一眼之後,便拂袖而去。
解決了麻煩,蕭關嬉皮笑臉的轉過身來想邀功,雖說他方才大概讓這小娘兒們氣炸了,不過說到底他也救了她。
想不到畢芳並沒有擺出一副要將他大卸八塊的氣勢,直視了他好一陣子之後,才語氣不解地問:「他怎麼會那麼聽你的話?」
蕭關眉梢一揚,心忖她居然控制住脾氣了?跟他在一起久了,果然也有了一些長進。
心中一樂,他好心地稍微提點了她,「你沒發現嗎?你撞到他時,是撞到他的背,這代表你們走的方向是一樣的,而之後起了衝突,他命人抓著你要走回的就是東跨院。」
其實畢芳原本猜想著,蕭關約莫是偷偷跟在她後面,但不知道跟了多久,才會恰好救下她,但如今聽他這麼一說,不就代表著他其實在她出了房門之後,就一直跟著?他根本就很擔心她的安危嘛!
這麼一想,他似乎也沒有他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壞,只是詭計多端了一點、奸詐狡猾了一些,再加上個性幼稚了一點罷了。
所以畢芳氣頭過了,便不想再和他計較,反正他死皮賴臉愛佔便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過,她心裡倒是對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你是說……他就是『黃公子』?」她眼睛一亮。
「就算不是,也可能有點關係,否則他不會那麼怕事情鬧大。反正我們已經記得他的樣子,他跑不掉了。」蕭關仍是笑嘻嘻的,今天這趟悅紅樓,也算是來對了,不僅查到了該查的事,還看了好幾場好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