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實不由地心頭一顫,不知覺間眼淚就已奪眶而出:「太子殿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對你再隱瞞什麼了。好吧,我承認,自從離開京城後,我沒有一天過得是舒坦的日子,每日每夜都在痛苦和思念中度過……」
「這是真的嗎?」平淡無奇的臉上,略微閃現了一絲的血色,郗銘柔聲問道:「你真的是這樣的嗎?」
皇甫實悠悠地歎了口氣,原本以為封閉自己,就不會再受傷,原本以為隔離了自己,就不會再勾起傷心的往事,原本以為只要放棄了這段感情,前方就會有終點。他想抗爭,他想隱藏自己的情感,可是,當郗銘真真切切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心中的那一抹柔情頓時如泉湧般噴射而出。
雖然眼前絕美的男人——郗銘,已經不能再引起他的興趣,但是昔日的情意猶在。面對著郗銘犀利的提問,皇甫實如鯁在喉,情難自已,頓時淚如雨下。
看著失態的皇甫實,早已默默把淚水流乾的郗銘,舉起了茶杯,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十年前,你留下一紙書信,說你與泠筱暗生情意,決定雙宿雙飛。呵呵,這種屁話,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你跟泠筱?那怎麼可能?你為我是傻瓜嗎?」
「這個……」
「哼哼!怎麼?你到現在還想隱瞞我嗎?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在神女峰下,你們一個住西廂房,一個住東廂房,雙宿雙飛的情侶之間會是這樣的嗎?而且,其實,你並不在玲瓏居居住,大部分的時候都在山上。」
皇甫實驚詫地望著他:「太子,你,你怎麼都知道?」
緩緩從桌子上站立起來,郗銘的眼中已然噙著淚水,「皇甫,我對於你的思念,歲歲年年時時刻刻從未停滯過,你是無法理會我的落寞和孤寂的。多少個夜晚,我對著寂寥的星空哭泣:花落一地散落成歌,心碎千片飄落成雨。我曾經狠下心來封存自己,對自己說:從此心裡有座墳墓,葬著未亡人;墳上空無碑,只留心碎淚。我不想恨,心卻不肯,因為銘心刻骨的恨與我們之間美好的愛情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可是,我終究還是做不到,皇甫,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是多麼地思念你。」
皇甫實垂下了頭,不再言語。
郗銘悠悠地歎了口氣,「天空很藍,我看不見陽光的明媚,大海很寬廣,我走不出心裡的那片沼澤地,走不出那片狹隘。淺淺的笑著揭開生活表面的爛疤,裡面的血水肆無忌憚滴流淌著,我走不出心靈的陰霾。我以為蒙上眼睛,就可以看不見這個世界;以為摀住了耳朵,就可以聽不到不想聽見的話語;以為停下了腳步,心就可以不再遠行,不在追逐,不再流浪。但是,我腦海中總是揮之不去你絕裂地留給我一個轉身的背影,我至今還在傻傻的想你,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愛過我?皇甫,你現在能夠給我答案嗎?」
皇甫實痛苦地揚起那張淚水狂飆的臉,「太子,這還用說嗎?雖然我是一個負心薄倖之人,但是對於曾經經歷過的那段感情,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那是我一生中最歡樂的時光,我會永遠銘記在心的。」
「是嗎?」郗銘凝視著他,「那麼,這種最歡樂的時光,為什麼不能再繼續了呢?」
看著皇甫實沒有任何回應,郗銘又說道:「我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裹,之前的種種,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會計較,也不會追究。皇甫兄,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吧?」說罷,郗銘柔情地伸出了他的一雙大手,向著皇甫實十指相扣的雙手撫去。
皇甫實的手,在觸碰到郗銘的掌心的瞬間,如觸電一般,一股異樣激流遊遍全身,不由地讓他全身一震。
猛地回抽了手肘,皇甫實下意識地將凳子向後挪了一步,以試圖保持著跟郗銘的距離。
看著他若即若離的緊張表現,郗銘頓時如被針扎過一般的痛苦。曾經與他是那麼地如膠似漆、形影不離,可是如今,他與皇甫實之間竟然已變得那麼生分了。郗銘這才領悟到,任何一段的炙熱感情似乎都經不起時間的洗禮,終有冷卻的一天。他們都已經不能再回到從前了。
「你為何如此?」郗銘突然臉色一沉,有些失望地睨視著皇甫實。
悠悠地歎了口氣,皇甫實咬了咬下嘴唇,頓時將積鬱在胸口的話語一起傾斜了出來:「郗銘太子,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我已經涅槃重生,迎來了新生的曙光。自從她出現在我視野裡之後,我就不再喜歡男人,更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非法之想。太子,請你原諒我的薄倖。我承認,十年前,我的確騙了你。我跟泠筱之間至始至終都是清清白白的,從未發生過什麼。可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我已經找到了我真正喜歡的女人,一個人我悸動不已美若天仙的女人。是她,讓我體會到了身為男人的自傲和快樂,是她,在我平淡無奇的生活中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是她讓我的生命從此充滿陽光,不再有陰暗。我想對你說的就是,我們已經不能再像從前這般了,因為,我已經愛上了一個女人!」
「夠了!」郗銘憤怒地拍案而起,「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我也不想聽!我都看見了,全部的全部,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經看見了!在九迴廊,這個我們曾經溫存過的地方,你皇甫實,竟然對柳卿言動手動腳,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的人生觀和世界觀竟然就是這麼模糊不清嗎?難道你的個人意志就這麼薄弱嗎?」
皇甫實的頓時滿臉羞愧,他低頭不語,許久之後,才緩緩地說道:「這個,我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總之,很抱歉。我,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