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卿言頓了一頓,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斜了一下,一條腿,在不經意間已然攀上了令一條腿。雖然是極其不雅觀的「二郎腿」的姿勢,但是卿言雙手撫裙,向下壓了一壓,倒也有另一番儀態。「貌似,郗銘太子這些年來過得並不舒心。」
郗銘饒有興致地看著台前那清麗脫俗的女子,她的身上擁有著大宛國公主所特有的清朗舒放,心中也疑竇漸起,暗想道,她,這是要說什麼?
清了清嗓門,郗銘朗聲說道:「鄙人這些年來一直清心寡慾,深居簡出,偶爾幫著父皇料理一下國事,倒也沒有什麼舒心不舒心的。」
「是嗎?」卿言望了郗銘一眼,心,不經意間已然開始急速跳動,交叉的雙腿也順勢交換了一下位置。竭力掩飾著自己的不平靜,卿言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隱晦地說出了一句情話,「在我見到的所有男人中,郗銘太子是唯一一位能讓我折服的癡情男兒郎。呵呵,在這物慾橫流的世道,能夠一心虔誠地守護自己心愛的人,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郗銘太子,我對你很是讚賞,亦非常欽佩。」
郗銘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那日,在叢林中,在下失態了,讓公主見笑。」
「沒有,」卿言再次交換了一下雙腿,假意淡然地說道,「我怎麼會笑話太子呢?那日,女皇陛下有意將我遠嫁到城國,其實,我心中非常清楚太子爺的處境,我知道,太子眼下已經容不下任何的女人。俗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這種強加於你我的政治婚姻又怎能給我們雙方帶來快樂呢?原本,我當時就應該拒絕的,但是當時的場景之下,呃,我家二姐都已經這樣了,我可不想再添亂,也出於郗銘太子的顏面,所以,我選擇了隱忍。」
郗銘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絲的紅暈,支吾了半天,抬頭望了望儀態萬千的柳卿言,有些失神地說道:「多謝公主抬愛,郗銘真是受寵若驚!也感謝公主深明大義,在下慚愧,心胸,遠不及公主坦蕩,實在是汗顏。」
卿言莞爾一笑,「太子殿下曾經說過一句話,讓我震撼了很久,心中有座墳墓,葬著未亡人。呃,這是何等的哀怨情仇,世間最遠的距離莫過於,我在你跟前,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太子的心境,我多多少少都有些體會了。」
郗銘慘然一笑,晨曦照射在他的臉上,滿是落寞,寂寥地擺了擺手,「呃,往事已成過眼雲煙,不提也罷。」
卿言繼續說道,「呃,只不過,我,仍是非常好奇。到底是怎麼樣一位絕色佳人,將我們至情至性的郗銘太子折磨成這樣?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的好想見一見她。」
正在這時,郗銘太子身後的侍衛柘榮,使勁地朝卿言使了個眼色,然後又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提醒她,不要再繼續了。
卿言瞧在眼中,萬事自然早已瞭然於胸,不然她也不會霍然將話題轉到這方面來了。
郗銘的臉色由紅轉青,額前的眉毛已然凝成了一線,好在他修養頗好,即使是被人揭了傷疤,觸動了自己的心事,觸犯了他內心的禁區,但是他依舊是強忍著淤積在胸口的一團悶氣,緩緩地說道:「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也!我也早已經風輕雲淡,將那人深埋在了自己的心底,我們能不能轉換一個話題呢?」
卿言微微一笑,「既然太子殿下不肯透露,那小女也就不便追問了,只是,哎,可惜啊,可惜。」
郗銘的臉上一陣錯愕,「可惜什麼?」
「可惜,堂堂的城國太子,即將邁入不惑之年,至今沒有娶親納妾,也沒有子嗣,城國百年的基業恐怕到了郗銘太子這,要斷了香火吧?」
「這是我們國事,不需外人多嘴!」郗銘臉色一青,拂袖一甩,側身而立,將自己那張冷峻而絕美的側臉展現在了卿言的面前。
「是是是,小女子冒昧了,不該對城國的國事妄加評論。只不過,我對郗銘太子深感惋惜,有心想開導你一番。說句不雅的話,郗銘太子何必為了一顆不屬於自己的枯樹而放棄了整片森林?世間本愛,奈何苦苦追尋孽緣?或許,郗銘太子勇敢地向前邁出一步,自然別有洞天。前面雖然可能是萬劫不復的萬丈深淵,但更多的情況下,那會是柳暗花明草長鶯飛的花花世界。」
郗銘睨視了卿言一眼,臉上突然勾勒起一絲戲謔之色,冷冷地乾笑了兩聲,「噗嗤」又開打了他那柄折扇,信手搖曳了幾下,「三公主,在下冒昧地問一句,您口口聲聲說是在開導我,可你為何又忐忑不安呢?」
「哪?哪裡有?」卿言心中一驚,似被人看穿心事一般顯得有些急促不安了,「我為何又要忐忑?與我何干?」
「呵呵,」郗銘淺淺地笑著,劍眉微微一挑,「在下如果沒有數錯的話,剛才三公主說這些話的時候,雙腳交換了四次位置。呵呵,雖然公主殿下表面上顯得很平靜,但你的雙腿卻出賣了你,這是你坐立不安的最直接證明!」
卿言猛地從椅子上站立了起來,「我,我哪裡有,我為何又要不安?」
「哼哼!」郗銘的嘴角勾勒起冷酷決絕的表情,「大家都不是糊塗人,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既然三公主已經知道我心有所屬,那就再簡單不過了,也省得我解釋了不是?」
卿言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原本還想以氣勢壓迫郗銘的她這時候已然完全處於下風,他那毅然決然的態度也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心跡,這讓卿言感覺到被人拋棄的失落感,一陣刺痛不由地襲上心頭。
當然,這也是卿言事先預料到的最不濟的局面。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所以,這一次的挫敗並沒有擊垮她,並未在她的心頭留下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