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大殿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又說了什麼話,柳卿言已經混然不知了。直到散席,她才靈魂遊離體外,迷迷糊糊地從慈寧宮內走了出來。
慈寧宮留給她的最後印象,是郗銘太子始終冷酷決絕的臉龐,以及長公主戲謔的眼神。
她,經歷了一次恥辱的洗禮,這讓她感到心力憔悴。
褪去了厚重的頭飾,脫下了贅長的絲袍,柳卿言,一言不發,悶悶地躺在了床上。
她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可是,為什麼她會這麼失落?為什麼她會這麼抑鬱?難道在內心深處,她真的想要嫁給郗銘太子嗎?這真是太荒唐了,明知道得不到他的心,可為何還在癡癡妄念得到他的人呢?
她雖然是被萬人羨慕的公主,但是誰又能體會得到她的悲哀?身處宮闈,她只不過是卑賤的不能卑賤的貨物,連政治籌碼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可以隨意加碼,調價還價的添頭,以至於在郗銘的眼中,自己甚至就連最基本的利用價值都沒有……
一句話:這日子過得實在是太憋屈了!
柳卿言猛地從床上彈坐了起來,單指豎天,怒吼道:「尼瑪!把我穿越過來當廢柴玩嘛?」
「哈哈哈哈!」府邸外竟然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以至於把剛剛指天怒斥的卿言嚇了一大跳。細細分辨一下,這才聽出來,原來是那個瘟神賢笠侍郎。
她要瘋了!
每當柳卿言心情煩悶,痛不欲生的時候,賢笠侍郎一準會出現,然後火上澆油……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啊!」賢笠侍郎仰天長嘯,都能讓人看到他兩顆黝黑的鼻孔。他神采飛揚,興致勃勃,衝著柳卿言一陣擠眉弄眼,「嘻嘻,真是太有意思了,女皇陛下竟然要把你嫁到城國當太子妃,哇哈哈,你以後就是城國的皇后了!哈哈!」
賢笠侍郎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讓柳卿言厭惡到了極點,她真的很想衝上前去,死命地抽他一個大嘴巴,或者拿起桌子上茶杯扣到他的腦門上!她都已經失落成這樣了,居然還有人沒心沒肺地笑得出來,還那麼開心!這傢伙是不是腦殘啊?
強忍了心中的怒火,柳卿言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您這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我不是當場被人否決了嗎?有你這麼開心的嗎?」
「哈哈哈,我開心,我當然開心啊!既然女皇陛下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件事宣佈出來,那肯定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難道城國敢說不要嘛?哈哈。」賢笠侍郎猛地衝上前來,給柳卿言來了個大大的熊抱,「女兒,我們終於熬出頭了,再也不用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活了,哇哈哈!」
柳卿言推開了賢笠侍郎,冷漠地望了他一眼,「您沒聽說嗎?郗銘都沒答應,還說要回去稟告他的父皇。哼!女兒受了這種待遇,你還高興的出來?」
「誒!這有什麼關係?」賢笠侍郎頓了一頓,笑嘻嘻地說道:「其實這也算是正常的反應啊。畢竟映月公主的老爹掌管著大宛國的軍政大權,勢力非同一般。他們城國把映月娶回去呢,算是兩國間軍政聯盟的最佳方案了。現在突然換成了你,呃……這也怪爹爹,無權無勢,呃,連累你了!不過,既然今天女皇陛下把話撂在那了,那日後城國太子妃絕對非你莫屬了啊。啊哈哈!」
柳卿言滿臉鄙夷地望了他一眼,這個可憐的男人,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非要裝得很懂似的,還要談什麼軍政大權,真的是可笑。他又怎麼能領會,郗銘在會場之上冷待映月公主的深層用意。郗銘沉默地放棄,逼迫映月主動辭婚,他在那個時候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不願意為國事而犧牲自己的婚姻,他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他有自己想要等待的人,所以,不管是映月,還是自己,都將不會是郗銘的女人。
哎,這個神神叨叨的賢笠侍郎,真的讓人感到悲涼。
自嘲地笑了笑,柳卿言實在沒有興致再聽他磨磨唧唧了,慵懶地甩了甩手,「呃,我今天好累,能不能讓我靜一靜?」
「嗯,好好,那必須的。你趕緊睡覺吧!女人那是水做的,要保養啊,好好休息,爹爹不打擾你了。呃,哈哈。」賢笠侍郎,抖落寬袖,露出雙手,故作優雅地理了理雙鬢的銀絲,然後如風一般消失在光線略顯昏暗的「太平府邸」,只留下了一臉錯愕的柳卿言……天吶,這都什麼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