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辛毅還在辦公室裡。他倚在轉椅的後背上,閉上疲憊的眼睛想休息一下。下午的手術本來就有些麻煩,一直到夜裡十二點才結束,病人剛進重症監護室立刻又出現了心衰的跡象,折騰到剛才才算完全平靜下來。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將腿伸到辦公桌上,只想完全的放鬆一下緊張的情緒。突然桌上的手機響,他厭煩的看了一眼,不得不拿了起來。
看到是楚磊的號碼,他皺了皺眉將電話重新扔在了桌子上。他不想接,真的不想接,不想聽見楚磊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接到他的電話,自己就會感到心底那股慌亂和痛楚衝破所有的壓抑在心的四處胡亂撞擊。
這強烈的感覺總是他逃避著楚磊的一切。
電話響了幾次後安靜了下來,辛毅呼了一口氣,可是他的心卻更加亂了。楚磊這麼晚給自己打電話,一定是跟紫菡有關,一定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他想也沒多想的,急忙又給他打了回去。
楚磊手裡握著電話,等了半晌也沒有人接。他早就忘了現在是凌晨三點,也忘了這個時間應該是人類安然入睡的時間……他心裡暗罵:「辛毅這傢伙在幹什麼呢!」
連續撥了兩邊都沒有人接,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楚磊突然感覺到辛毅是在刻意的排斥自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紫菡,此時他莫名的產生了巨大的恐慌,他能深刻的感到辛毅對紫菡也有著某種難以說清的愛慕和情愫。
他將手裡的電話放下,不再繼續打了。他歎了口氣開始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其實自己完全可以拋開辛毅的幫助不要,他有著太多的選擇,只是沒有一個人能像辛毅那樣讓他完全信任。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時候,辛毅的電話回過來了。他接起來埋怨說:「剛才怎麼不接電話?」
「今天有個比較麻煩的手術,剛才去病房看了看。」辛毅早就想好了自己的說辭,回答出來讓楚磊也不覺得是什麼借口。
楚磊沒有細細分析辛毅話裡的真假,而是略帶興奮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應該可以讓紫菡過去的記憶全部恢復。」
「嗯?」楚磊說出這個讓辛毅大為意外。他知道楚磊想法一向不同於正常人,在某些方面更是十分怪異,尤其是對待紫菡的問題上更是將他那邪脾氣表露的淋漓盡致,他不放心的問了句:「你想的什麼辦法?」
「你聽沒聽說過催眠?」楚磊只說了一句就開始笑,說實話他心裡十分得意,甚至驕傲的感到自己的智商遠遠的高於辛毅。他接著又說:「我發現人在睡眠狀態裡,可以說出很多藏在心底的實話……」
「等等!」辛毅打斷了楚磊的話:「你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希望她恢復記憶還是想知道什麼她的隱私?」
「她是我老婆,能有什麼隱私!」
「你不能這麼說話……」
「行了,你別總是絮絮叨叨這麼多廢話,你有沒有比較信得過的催眠師?」
「你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告訴你,你想靠那個來回復紫菡的記憶,簡直是異想天開。」
楚磊冷冷的哼了一聲說:「至少我可以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
「什麼真相?你想知道什麼真相?」
「她和林捷……」
「楚磊!」辛毅聽楚磊還在計較紫菡和林捷的事,氣的厲聲打斷了他:「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那天晚上紫菡和林捷根本就沒什麼事。還有紫菡是讓你好好疼的,不是讓你這麼疑神疑鬼的胡猜。」
「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現在對林捷根本就是……」楚磊沒有說出「情有獨鍾」那四個字,這四個字刺激著他所有的神經系統,特別是他的語言神經變得非常的脆弱和緩慢。他沉默了半晌說:「如果那天她是被迫的,我可以原諒他,如果是她……」一股酸澀再次衝擊了自己的心臟,竟感到了它有片刻的停滯,他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液想分解一下,沒想到卻更加痛苦難耐了,他再也說不下去了,一想到紫菡和林捷CHI身裸體的摟在一起就讓他感到失心的瘋狂。
辛毅也沉默了,他覺得楚磊這樣做對紫菡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傷害,而且他有種直覺,這樣會把紫菡傷害的體無完膚。
「楚磊——我覺得你這樣有點過分了!過去她多麼愛你……你自己心裡明白!」也許吃醋是可以傳染的,是楚磊的酸痛傳染給了辛毅,他也感到一陣陣的胸悶氣短,他深深的呼吸了兩次以後才勸道:「那天晚上她們兩人什麼都沒有干,你最好心裡不要有什麼心結。」
楚磊心情有點激動,衝著他高聲喊道:「辛毅,眼見為實!是我親眼看見的,什麼心結不心結。」
「但是有時候很多事你看見的未必是真的,你只是看到了一部分,而且林捷對我說,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沒有和紫菡發生任何關係,紫菡一直拚命反抗……」
辛毅這番絮叨讓楚磊更加的不耐煩了,他異常不高興的說:「你不幫忙就算了,我可以找別人!」
不料耳邊傳來一聲傲慢無理的哼哧:「我告訴你楚磊,Q市最好的心理醫生全都在我的醫院裡。」
「哼!你以為我沒了你就玩不轉嗎?我有的是錢,上海、北京數不清的好大夫,實在不行,我就帶紫菡去墨爾本,那邊的大夫更專業……」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辛毅不等他說完就將電話掛了,對著電話嘴裡忿忿的罵著:「有錢了不起啊?越看你越像沒素質的暴發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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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菡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看了看旁邊,又是一個沒有見到楚磊身影的早晨。夢中甜蜜的回憶讓現實中的她更加感到失落。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不知道楚磊是幾點走的,總之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先前那種眼不見心不煩的興奮隨著時間的推移徹底的成了思念和痛恨的糾纏。
空空的胃部發出幾聲抗議的「咕嚕」聲,她吸了吸氣,緩解了一下因為胃痙攣引起的疼痛和噁心。耳邊再次傳來隱隱約約的電錘聲,她痛苦的撇了撇嘴,費勁的用被子將頭蒙了起來,心裡卻在想:楚磊,你已經不需要再裝什麼防盜網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逃了,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咚—咚—咚」朦朧中,紫菡好像聽到有人在敲臥室的門。
「是誰?」她的這聲問話比蚊子哼哼的聲音還要小,門外的人根本就沒有聽見。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紫菡這次卻沒有回答,她不是不想搭理門外的人。而是幾乎虛無的體力已經不允許自己發出更大聲的回答。
她輕輕的撫摸著胃部皮膚,突然產生了一種幻覺,自己的骨架裡早就沒有了那些腸胃器官,只剩下了兩張薄薄的皮,特別是那前心貼後背的感覺讓她異常的痛苦。
「大嫂,您還在睡嗎?」阿文沒有再敲門,而是隔著門關心的問了一句。
聽到是他的聲音,紫菡一陣厭煩,這種厭煩讓她感到噁心,她張了張嘴,沒有吐出什麼,皺著眉再次窩進被窩裡。
阿文在門外喊了兩聲裡面都沒有聲響,心裡多少有點緊張,暗想木紫菡已經幾天沒有吃飯了,楚磊看上去對她是毫無辦法,自己更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如果總這樣不吃飯,對抗下去,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他輕輕的將門推開一道縫。往床上看了一眼,沒有看見人影,只是被子裡明顯的裹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阿文嚇了一跳,以為紫菡出了什麼意外,可是他更不敢掀開被子看看裡面的人是不是活著。他猶豫了半天,站在門口大聲問:「大嫂,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您起來吃點吧?」
「……」棉被裡的人微微動了一下,這讓阿文鬆了口氣:「謝天謝地,人還活著!」他又重新問了一句:「大嫂,還是起來吃點東西吧!」
「……」紫菡餓了幾天早就沒了氣力,加上被子蒙頭,說出的話讓阿文根本聽不清楚,又不敢輕易做主吃或不吃,不得不耐著性子接著勸:「大嫂,您何苦跟身體過不去呢?您為什麼生氣儘管跟楚總說,作踐自己多不值得!」
紫菡越來越煩,電錘聲加上阿文這極其逆耳的忠言讓她變得狂躁。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驀的掀開被子大聲喊道:「我作踐我自己,楚磊都不說什麼又關你什麼事?他不把這些防盜網拆了我就不吃,把我餓死正好!」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幾乎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再次賭氣蒙住頭,在被子裡委屈的哭了。「那大嫂您好好休息吧!」阿文一邊說著關上門退了出去,心想看來楚總夫人還可以支撐幾天,剛才那宏亮的聲音證明她身體還算不錯,急忙給楚磊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紫菡一切安好,請他放心。
楚磊並沒有任何的輕鬆,他開始漸漸的擔心紫菡根本吃不消這樣的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