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懿宮』
綺晴坐在床上,手裡握著一本醫書,不時的翻閱著。後背的傷讓她睡不好,吃不好。躺在床上,又撂的背上的傷口痛,趴著,久了也累。只好坐起來,可是,這坐著坐久了,也很痛苦。而且,只是稍稍一動,就會牽動背上的傷,隱隱的痛,傳遍四肢百骸。
從她醒來,右眼就一直跳個不停。綺晴不由長長的歎了一聲,索性放下手中的醫書,不看了。她左思右想,憑她現在這個模樣,劫獄、劫刑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劫獄,相當於天方夜譚。
她要怎麼做,才能救踏月?還有凌霄,顏平,紅綃,飛揚……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都需要她去救啊。她,該怎麼辦?
想著,就要從床上下去。她要去看踏月,她要證實他現在是好好的,沒事兒,她才放心。不行,她一定要去,現在就要去。
「皇妃娘娘,您要拿什麼吩咐奴婢就是了,這樣若是傷到了,皇上會殺了奴婢的。」綺晴剛穿好鞋子站起來,忍著痛走了幾步,殿門『吱嘎』一聲,就聽這幾天照顧她的宮婢心月著急的說道。
心月苦著一張小臉,跑過去扶著綺晴。她本是一個愛笑的姑娘,但是,這幾天被皇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皇妃娘娘,若是皇妃娘娘出了一點差池,皇上就會立即摘了她的項上人頭,她這幾天可是提心吊膽,生怕皇妃娘娘出一星半點兒的差錯。
「心月,我要出去,你放開我。」邊說,邊推開心月的手,挺直背脊,一步一步的朝門外走去。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從今天早上醒來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肯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她一定要在事情發生之前阻止。
「皇妃娘娘,請您別為難奴婢。皇上有命,娘娘在鳳體未癒之前,是不可以下床走動的。」心月說著說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嗚嗚嗚,她不要死,她還年輕。嗚嗚嗚……她怕痛,聽說刀子砍在脖子上是很痛的。嗚嗚嗚……
「讓開!」綺晴不由板起了臉,冷喝道。
她從來不喜歡擺皇妃的架子,奈何,這小宮婢卻一再阻擾……只好拿出皇妃的架子來。這種感覺令她很不舒服,而在這裡,卻是最好用的。
權勢,地位,在這裡,比什麼都來的有用。
「嗚——皇妃娘娘……您要去哪兒,讓奴婢陪您一起去。」這樣,皇上應該不會要她的腦袋了吧!心月在心裡不確定的想。
「嗯,也好!」略一思索,綺晴應道。這個時候,她確實沒有必要逞強,有個人陪著,總是好的。更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想為難這個小宮婢。心月,她某些方面還是和紅綃很像的。這,也是綺晴不想傷害她的原因之一。
一見綺晴點頭,心月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笑容討巧的上去扶著綺晴,小聲說道:「皇妃娘娘,您小心點。」
「喲,姐姐這是要去哪。」綺晴剛踏出『龍懿宮』殿門,就看到迎面而來的綺霜,她今日穿了一件絳紅的宮裝,挽了宮中最流行的飛雲髻,髻上斜插一枝孔雀珊瑚簪,兩枝翠玉點金簪,簪上垂掛下來的水晶流蘇,柔順雅致,倒也雍容精緻。
「奴婢見過貴妃娘娘!」心月嘴裡怯怯的說著,剛想鬆開扶著綺晴的手,被綺晴制止了。
嘴角勾起一縷淺淺的笑,微笑著說:「這些就是妹妹調教出來的人,小小宮婢,竟是如此大膽放肆,見了本宮不僅不行禮,反倒要本宮的人先給妹妹行禮。這如何解釋?反了不成!」綺晴本不在意這些虛禮,只是,她們未免欺人太甚。
「怎麼,本宮離宮數月,你們就連這宮中禮儀也都忘了不成。」她的聲音並不如何的憤怒,甚至說這些話時,她的嘴角還帶著一絲淺笑。然後,卻嚇的綺霜那邊的宮女都慘白了臉色。
皇妃娘娘,她……
「姐姐別生氣,是妹妹調教的不好,妹妹回去會處罰她們的。」綺霜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轉身對身邊的四名宮婢冷斥道:「你們都是死人不成,沒看到皇妃娘娘在麼。還不快給皇妃娘娘請安,問好!」綺霜眼神凌厲的看著她的幾名宮婢,語氣不悅的說。
見此,綺晴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這分明是做給她看的,呵呵——!數月不見,她倒是變化挺大的啊。「妹妹倒也不必如此,本宮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奴婢嘛,不懂事就算了。只是啊,這奴婢多少都沾染了些許主人的氣息,這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主子不將本宮放在眼裡倒也罷了,就連幾個小小的奴婢也不將本宮放在眼裡,這可就說不過去了。本宮倒是也不在乎,只是,這倘若被皇上知道了,事情可就不那麼好解決了。這小事啊,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說罷,綺晴示意心月扶著她走。
她還真不想見到這些狐假虛威的賤婢,羽綺霜,她更是不想見到。
轉身之時,看到那些嚇的面無人色的幾人,心月嘴角漸漸上揚。她明白,心裡清楚,皇妃娘娘這麼說,不是為她自己,是在替她出氣。
「姐姐,別走。」綺霜追了上去,攔在綺晴面前。「姐姐,數月不見,妹妹很是想念,只是,每次妹妹來看望姐姐,都被皇上擋在了門外。今日既然我們姐妹們在這兒遇見了,而皇上又不在,姐姐不妨去妹妹那兒坐坐。聽說姐姐受傷,妹妹很是驚訝,但更多的是心疼。姐姐……」
一口一個姐姐,叫的好不甜。綺晴輕輕搖頭,「不。改天吧!」說罷,就要走。綺霜卻再次伸手攔住,聲音帶了些哽咽,「姐姐,你這是在恨妹妹麼?姐姐,你是不是恨妹妹替皇上生了小皇子,不想見到妹妹。難道,妹妹,你也不想見見小皇子麼?他很可愛,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他。」
「小皇子……?」綺晴的心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心一陣一陣的抽痛。她……
如果……她的孩子……
綺晴神思恍忽的點了點頭,見此,綺霜眼睛一亮,閃過一抹詭譎之色。上前笑著扶著綺晴,親熱的說:「姐姐,妹妹扶你,小心點,背上的傷好些了麼?」邊關切的問,邊往『霜露宮』而去。
……
紫藍的眸瞳孔倏地緊縮,百里踏月震驚的盯著百里寒星,心在顫,手在抖,顫悚的啟唇,「你……你說……她不是綺晴?那她是誰?不,我不相信,她是綺晴,她就是綺晴。你在騙我,你在騙我。你這個騙子,為了得到她,不惜一切,費盡心機,竟連這樣荒堂的事也想的出來。百里寒星,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會是這樣卑鄙無恥的人。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是,你也用不著找這樣的借口來令我死心。」
他不相信,絕對不相信,那不是綺晴。就算是死,他也不會相信,那會是真的。那明明就是綺晴,明明就是……
頹然的跌退幾步,才險險穩住自己踉蹌的身子。腦子裡一片空白,震驚的嗡嗡直響。百里踏月痛苦的捧住自己的頭,忽然,他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紫藍的眸中閃著異樣的光芒,複雜的看著面前的百里寒星。
不,不會的!綺晴的話在耳邊迴響:踏月,若是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
不,不會的。綺晴不會騙他的,不會的……
「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你又何必再在這自欺欺人,你已經知道,她不是綺晴了,對不對。」百里寒星勾了勾嘴角,笑了笑。「你那麼喜歡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的不一樣。連朕都可以看出來,你又怎麼可能會完全沒發現。真正的綺晴公主,冰冷的就像一個木頭美人,溫婉端裝,低眉順目,卻總感覺缺少了什麼。對,就是生氣。而後來的這個綺晴卻與她完全不同,她有生氣,有自己的主見,她倔強不服輸。不論朕怎麼對她,她都不會輕易認輸。她對朕的恨,甚至毫不掩飾。她敢愛敢恨,她喜歡你,她敢表現出來。為了你,她敢違背朕的意願,而之前的綺晴公主,她敢麼?不敢!不然,她也就不會為了天羽國,而放棄與你多年的感情,嫁給朕。而倘若換作現在的綺晴,她卻不同。她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去做。她甚至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流言蜚語,她只想要和她所愛的人在一起。她是為自己而活,不會為其他人而活。所以,她活的更大方,更張揚,她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
說到綺晴,百里寒星眼睛閃著溫柔的光,笑容在他的嘴邊漸漸揚起。「若是之前的綺晴,她不可能活的這麼張揚大方,她不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捨身救你。而她,卻不同,她敢做。她愛的光明磊落,不會因為她是朕的皇妃,就不敢去愛你。她不會隱藏自己的愛,她愛的那麼大方,無私。她為了你,甚至願意委屈自己,只為讓你平安活下去。她只要你平安活著,她寧願犧牲自己。這,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做得到的。而她,做到了。」
「不要再說了!」百里踏月吼道,痛苦的嚥下喉間的苦澀,「你說這麼多,不就是要我放棄對她的愛麼?就算是她不是真正的綺晴公主,那又如何?本王愛的就是她這個人,不管那個身體裡住著誰的靈魂,想要本王死心,又何需如此拐彎抹角。」
這一輩子,愛上了,他就不會放手。綺晴,不管你是誰,我喜歡的都是你。
「你愛的只是她的身體,而非她的靈魂。假如,綺兒的靈魂不是住在綺晴公主的身體裡,你還會愛她麼?那樣,真正的綺晴公主早已不在,你有沒有看清自己的心,你愛的究竟是哪一個?」
百里寒星火上燒油,繼續說道。
綺兒曾經也問過他這個問題,當時,他沒有明說,而他心中早已有了明確的答案。他知道,他愛的就是她。或許,這些年來的寂寞,荒堂,都只是為了等她的到來。
綺晴公主的身本,沒有住進她的靈魂,他是不可能對她動心的。一個冰美人,絲毫提不起他的興趣,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他,一直在等的人,就是她。
或許,綺晴公主的這具身體原本就是她的。不是她佔據了綺晴公主的身體,而是,綺晴公主搶佔了她的身體。而如今,她回來了,綺晴公主就將這具身體還給她,去到她應該去的地方。
「本王說過,不要再說了。現在再討論這個話題還有什麼意義,綺晴她已經不在了。何必……」再來逼他。
他的心好痛,好痛,心亂如麻。綺晴,你說的欺騙就是這個麼?我不怪你啊,我不會恨你啊。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哈哈——!」百里踏月笑的淒涼而悲哀,冰藍,藍兒……呵呵,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本王到底是比你幸運……而你,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說什麼?」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是誰,你真可悲,哈哈哈——」
百里寒星墨玉的眸閃著複雜的光芒,這一局,他又輸了。憤憤的起身,拂袖離去。臨走之時,冷冷的丟下一句:「從今天起,在行刑之前都不要給月王爺食物和水。」
聞言,百里踏月挑了挑眉,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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