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說明什麼呢?」龍瑰蝶不解,「死的時候還有閒工夫去拿東西?難道香絮宮突然走了水,她不選擇逃生麼?」
龍瑰蝶的話本是無意,卻將皇帝和肅王兩個人點醒,兩個男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落在那焦黑的「面具」上,各自思索起來。
龍瑰蝶說的不錯,做一個假設,如果火不是人為的,而是因其他原因突發的,那麼面對火情,正常人的反應皆應該是逃生,跑出去才對,至少亦應該選擇呼救這才合理。
但這被燒死之人卻沒有,不管她是誰,她都沒有選擇立刻跑出去,或者她也想逃生吧,只是她慢了,導致她沒能跑走。
那麼,會不會是為了折回去拿什麼東西而耽誤了逃生的機會呢?
證據,理由似乎又充分了,因為這具屍體手中,恰就有那麼一樣東西。
「老四。」楚夙陌掃視著自己四弟那一張俊美無濤的面容,倏然問話,「認得出這是何物麼?」
楚夙離頷首,隨即苦笑:「看來大哥今晚找小弟來,還真是找對了。」
他萬萬也想不到,成寂落會這麼捅他一刀。他的面具正是在古沫沫進宮那天丟在棲月宮了,還是他自己拿下來,扔在棲月宮的,楚夙離當時並未在意,亦沒去尋,抱著一種丟就丟,無所謂的心態,不曾想,這面具竟然被成寂落暗中收了去。
並且成寂落還一直留存著,還在這次大火中,以這種方式給他「還」了回來。
「四弟的東西出現在香絮宮,不知作何解釋?」楚夙陌口氣生硬,似乎非要拿此面具大做文章不可了,話語一出,龍瑰蝶循著這話想下去,猛地就全明白了。
龍瑰蝶暗自垂眸:原來是肅王爺的面具。
肅王爺的面具竟然被屍體拿在手裡,怕是想脫開關係都困難了,看來事情並不單純,又或者成霜妃這麼做,是想要透露些什麼?
這局面究竟為何擺成此樣?
楚夙離淡淡地瞟了那面具一眼,話音裡並未有太多的激動:「那面具小弟落在了棲月宮,許是霜妃娘娘收了起來。」
輕描淡寫,實話實說。
楚夙陌表情瞬間就陰冷下來,沒有去接肅王的話,卻是轉眸看向林飛:「除此之外,其他的發現呢?」
「稟殿下,屬下再沒找到其他相關線索,亦是因為時間匆忙,來不及徹查,天明時屬下自會加派人手,仔細徹查香絮宮。」
楚夙陌頷首:「那你先退下。」是要支開林飛,有些話林飛在場,楚夙陌就是想說,亦無從開口。
皇上的用意,楚夙離看在眼裡,自然心知肚明,故而他攔了一句。
「大哥,小弟想與林大人同行,一起去香絮宮看一下。」
楚夙陌的眼光掃了過來。
「皇上,臣妾以為,不如先讓林大人回去休息,香絮宮就在那裡,跑不了亦動不了的,倒不用急於一時。」未等皇帝開口,龍瑰蝶率先將話題接上,「不如等天明了再查,肅王爺今晚就留宿皇宮吧?」
龍瑰蝶的意思,此時天晚了,反正火也燒了,人也死了,急於一時也沒用,暫且扣下肅王,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楚夙陌垂眸,臉色依然很難看,思索了一會,終是頷首同意。
折騰了這麼久,眼看著天都快亮了,楚夙陌臉上亦現出疲憊,手一揮,明黃色的龍袍翻出一抹威嚴,話都未多說一句,卻是准了龍瑰蝶的意思,示意大家退下。
龍瑰蝶隨即福身:「臣妾告退。」,跟著楚夙離和林飛亦行了禮,三個人便從御書房中退了出來。
獨留下,一個楚夙陌。
擰著眉心,楚夙陌竟有些彷徨了,這是他執政多年來,頭一次不知所措,他或許在一些地方不及先帝四子肅王,但卻也算是個明君,於政治方面,他亦具備才華膽識與魄力。
以前不管遇到多麼棘手的局面,再大的憂患他都能夠大刀闊斧地將其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形勢,他永遠都知道應該做什麼,應該怎麼去做,唯獨這一次,香絮宮大火,屍體僅有一具,且肅王的面具遺落火場,唯獨這一次,他不知道此事該作何處置了。
他把龍瑰蝶找來,是想和她說些什麼的吧,可是最後竟什麼也沒說出來,兩個人一直沉默以對了那麼久。
滿腦子都是成寂落的淺笑回眸,但又為何腦子裡面久久迴盪不去的,是龍瑰蝶的話語。
「臣妾,有的是羨慕」,龍瑰蝶說「她羨慕」,溫柔寧靜的龍皇后,十年來陪伴著他的龍皇后,在其「情敵」死去的那一剎那,竟然會羨慕。
為了這一句「她羨慕」,楚夙陌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心亂。
林飛自御書房出來後,不再多作一刻停留,向肅王和龍瑰蝶行了禮,即匆匆離去,楚夙離等待著劉公公帶他去閒置的宮殿留宿,對於肅王來說,其實住在哪裡根本不重要,不過既然皇帝准了龍瑰蝶的提議,留他在宮裡,那就一切聽其安排好了。
只是,見不到古沫沫,有些放心不下。
御書房外站了一刻,見龍瑰蝶並未離開,楚夙離心中奇怪,他本是等劉公公,聽從安排的,因為他一個王爺,是不能隨意亂入後宮的,但龍瑰蝶亦站著沒走,這有些不合常理。
「皇后娘娘有話要問本王麼?」楚夙離緩緩開口,除了這一種可能性,他想不出龍瑰蝶留下的其他理由。
龍瑰蝶偏頭:「面具的事情,王爺如何看?」
果然還是這個問題。
龍瑰蝶從得知火場留下了楚夙離的面具後,便猜測到了事情的可能性,只不過猜到了,她卻不想說。
「娘娘的意思本王不懂,或許霜妃娘娘替在下保管面具,本是想著擇日奉還。」
「或許。」龍瑰蝶笑著頷首,說著腳步已向前邁去,早就候在御書房外的畫鳶遠遠見到龍瑰蝶人出來了,忙是幾步跑上前去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