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去衡量人,以佔有去宣稱愛,無疑會一敗塗地,人是有思想的,怎麼能依靠「搶」這一種方式去得到,成寂落驕縱成性,她並不知道如何去愛,所以她就只能輸。
不去愛別人的人,終究不會得到別人的愛。
成寂落從來不會去找自己的錯誤及原因,她永遠是從別人的身上發難,即便自己罪孽深重,卻仍舊一心認定,她這一切皆是別人帶來的。
正如當初龍瑰蝶,手剪紅線時的那句問話。龍瑰蝶曾經剪斷手中紅線,以相同的一個問題,問話成寂落與古沫沫,得到的答案相差千里。
古沫沫一句「隨聚隨分」,成寂落卻說「沒有用處,即可毀掉」。
若得不到,不如毀掉。
夜色越發深了,隱約的還起了霧,霧氣聯手黑夜,如同一張深不見底的巨網,將皇宮內院的一切皆籠罩於其中。
月影斑駁著,帶來絲絲的寒意,香絮宮佇立在這漆黑的夜色中,盡顯孤弱,時值夜半,空氣似凝固般沉寂著,偶爾的蟲鳴竟是叫出淒冷來。
琉璃燈火顫顫巍巍的,映照出玉卿弱小的身影,已然是熟睡了。
成寂落微微睜開眼眸,偏頭望著陷入熟睡的玉卿,從她被打入到香絮宮,這是玉卿睡得最安穩的一晚了,連日來因害怕成寂落想不開,玉卿一到入夜,便刻意守候在她身邊,耗費的精力過多,難免體力透支。
這一晚成寂落早早即睡下,玉卿因此亦放鬆下來,倚靠在軟榻之上,玉卿很快便進入夢鄉,睡得很熟,甚至連成寂落的動作都未察覺。
成寂落輕輕地坐起身來,目光機械,落在玉卿身上,在半明半滅的燭火中,顯得十分恐怖。
玉卿絕對不會想到,於成寂落心中,一個邪惡的念頭已經產生。
讓她終生孤老在香絮宮,她不會甘心,成寂落斷不是心性善良之人,若她能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偏執,她亦不會闖此大禍了。
可偏偏,她不會悔改,不但不會悔改,她扭曲的內心,竟佈滿深深的恨意。
成寂秋,一想到那一張臉,她就嫉妒的發狂!這天下的一切,甚至楚夙離,無一不是屬於那個女人的,思想之間,彷彿眼前出現她的笑容,淺淡嫵媚的笑容,似不在乎任何那般傾了世間繁華。
成寂秋,你少得意了!我定會從這裡出去,到時候我一定會找到你,殺了你。
親手。
腦子裡閃現著成寂秋的容顏,妖顏不老,傾國傾城,那一張臉,原來已是她的夢魘,揮之不去,真想就這樣……成寂落緩緩地抬起手來,手指觸碰髮髻,那上面橫插著一枚珍珠釵。
珠釵簪體細長,釵頭一顆渾 -圓潔白的珍珠,之後整體皆為銀製的釵身,尖端甚為駭人,這枚簪子是成寂落進宮那天,皇帝親賜的,成寂落一直戴在身邊。
當然除了冊封那一天。
成霜妃冊封那天,成寂落為了引古沫沫注意,刻意簪上了一枚桃花簪,她本來不喜歡桃花,但她深知成寂秋喜歡,而在楚夙離心裡,楚夙離眼睛受傷時與成寂秋相遇在桃花紛飛的季節,故而桃花在楚夙離心中自有一番重量。
亦因此成寂落才會在那一天戴上了這偽裝,不過是戴給楚夙離看的,裝作她是喜愛桃花之人,但實際上桃花是成寂秋的私愛,亦因此那簪子早就被成寂落丟掉了,她最恨的是成寂秋,自然最恨屬於成寂秋的一切。
不知不覺地,成寂落人已下床來,手中緊捏著那枚髮簪,腳步邁的很輕,就這樣輕輕地一步一步地向著玉卿走來。
而玉卿,渾然不覺。
直到靠近她,直到來到她身邊,成寂落終於停下腳步,玉卿安睡於軟榻上,成寂落微微地蹲下身體,面對面,對著玉卿的臉看著。
「成寂秋……」低聲呢喃,「你說楚夙離喜歡你,還是喜歡我呢?」
成寂落纖細的聲音,如同漂浮暗夜中的幽靈,就那麼樣飄進了玉卿的耳中。
玉卿還在迷糊之間,聽到成寂落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睛,這一睜眼不得了,成寂落的目光彷彿猛獸打量自己的獵物一般,死死地盯著玉卿看,嚇得玉卿差點尖叫出來。
「娘……娘娘?」成寂落剛才的那句話,玉卿在睡夢中並未聽得真切,她搞不明白成寂落此刻的想法,滿臉懵懂地詢問著。
成寂落竟溫婉地露出笑容。
「姐姐……」一聲姐姐,叫的甜膩,叫的動人。
卻令玉卿聽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姐姐?玉卿茫然著,哪裡來的什麼「姐姐」,近日來,成寂落一直沉默不語,行為十分反常,一開始玉卿以為她被打入冷宮,鬱鬱寡歡是正常的,玉卿以為,時間久了,成寂落就會慢慢好起來。
畢竟皇宮之中,不得寵的妃子比比皆是,很多人一生終老都沒見過皇帝幾面,至於冷宮,嬪妃獲罪被打冷宮,在這暗無天日的深宮中更為常有之事。
玉卿總以為再過些時日,成寂落適應了這種生活,她的情況自會好轉,會平靜心態,正常的生活,不曾想,成寂落一向的執迷不悟,她的心思扭曲,又豈會一切就此,善罷甘休。
只是成寂落這一聲「姐姐」,叫的玉卿神經緊張,玉卿驚惶地望著成寂落,一邊起身一邊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娘娘?身體不舒服麼?」莫不是發起高燒,生病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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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寂落甜甜地笑著,一動未動。
玉卿摸著她的額頭,溫度正常,並沒有任何生病的症狀,一時間更為詫異,正待開口問下去,倏然驚見成寂落手中的銀釵。
玉卿嚇了一驚:「娘娘這是!」
成寂落玩自殘,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玉卿似乎對此有了「承受力」,一旦看到成寂落手中出現類似的足可致傷的物件,她的精神就會高度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