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只剩下一個人陪著楚夙離,夜不能寐,而這個人,便是剛剛在楚夙離腦海中閃念一過的成寂落。
直到哭得累了,沒了力氣,成寂落方才安靜下來,她的眼睛紅腫著,因為冷的原因,成寂落緊緊裹著被子,瑟縮坐在床角里,目光毫無神采。
玉卿怕她再想不開,始終沒有離去,就湊合窩在距床不遠處的軟榻上,間歇地打著盹。
成寂落一聲不出,就跟她的人不在這屋裡一般,眼睛直直地瞪著,憎恨的力量糾纏著她,如今落到如此下場,成寂落又豈會甘心。
她不甘心,當然不甘心。
恨龍瑰蝶,龍瑰蝶在溫柔微笑之間,即給了她致命一擊,將她送入香絮宮這種鬼地方來,成寂落憎恨龍瑰蝶,直想要親手殺了她。
可是龍瑰蝶,只不過順水推了一次船,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龍瑰蝶,一切的起因,還是成寂秋。
那個與她並沒有血緣關係,卻共同生活這許多年的「姐姐」。
成寂秋,是她搶走楚夙離,是她帶來所有的痛苦,甚至當兩個女兒保一個這種生死關口的時候,養父成學士亦是選擇了去護成寂秋。
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那個女人,是她成寂落的命裡剋星,是「有她沒我」的那一種存在。
不,不能死!
就算是死,先死的也該是成寂秋。
眼光空洞,成寂落轉眸望向玉卿,玉卿瞇著眼打盹,看上去已經睡去,成寂落死死地盯著玉卿看,那眼光泛紅,竟是可怕的沒有聚焦點。
清晨的陽光帶著慵懶,古沫沫感覺到光線照在臉上,溫暖的觸感,女子翻了個身,將臉背向窗戶,她可沒有古人那早起的生活習慣,身體向床裡湊著,古沫沫下定決心接著睡。
瓊紫煙很早便起身了,見古沫沫睡得香甜,亦不忍心叫她起來,畢竟她的身體情況,多睡一會亦是有好處的。
瓊紫煙出了廂房,軒轅皎皎很早即等在門外,才一看到瓊紫煙,女子便笑著迎上前去。
「乾娘,我聽溫公子說,肅王妃上谷來了?」
瓊紫煙頷首,略帶責怪的語氣:「你這丫頭昨天跑去哪裡了?」
肅王帶著古沫沫都在此留宿一晚上了,軒轅皎皎竟然才得知,加上她昨天一天不見人影,瓊紫煙不用猜也知道,她定是跑出落鳳谷,回長平城內去了。
「皎兒想念綠蘿姐姐,所以回了趟瓊生閣。」軒轅皎皎過來攙扶起瓊紫煙的左臂,「乾娘,去吃早飯吧。」
提到瓊生閣,瓊紫煙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正要說些什麼,耳邊一聲低沉的男聲傳來。
「瓊生閣主。」
瓊紫煙和軒轅皎皎同時回眸看去,楚夙離就站在她們兩人的身後,肅王爺禮貌地對著兩名女子頷首示意,算是打個招呼,向其問好。
「肅王爺。」軒轅皎皎率先躬身,算是回禮。
瓊紫煙僅是面露微笑,並未說什麼,按照輩分,她可算這冷厲王爺的丈母娘了,儘管對方是皇室王爺,她輩分在上,自當拿出長輩的氣度。
「聽聞閣主受傷,在下一直未來探望,不知閣主現在身體如何?」其實並不是楚夙離不來探望瓊紫煙,只不過昨日那場景,楚夙離不忍去打擾她們母女相見而已。
當然這一點,瓊紫煙心中明白。
「已經無礙了。」
「肅王爺,我和乾娘正準備去用早膳,不如一起?」軒轅皎皎對楚夙離發出了邀請。
「只是寂秋……」楚夙離的心思全落在古沫沫身上,他一大早就在這附近徘徊著,現在瓊紫煙和軒轅皎皎都在了,唯獨沒看見古沫沫,楚夙離故此詢問。
「她還在睡著。」瓊紫煙出來時,古沫沫睡得很沉,相信這一刻應該未醒。
不出意料,楚夙離亦是估計,就古沫沫那貪睡的樣子,這會能起床基本上沒什麼可能:「那本王去叫她起來。」
「王爺請便。」瓊紫煙頷首。
軒轅皎皎當即明瞭瓊紫煙的意思,趕忙將話接了過來:「既如此,那麼我和乾娘就先過去了,肅王爺一會見。」
這是客氣的說辭,不過是和楚夙離暫別,如今他們皆做客於落鳳谷,互相碰面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軒轅皎皎出面打著圓場,同時扶著瓊紫煙,兩名女子隨即便告離去。
楚夙離轉身來到古沫沫的屋門前,輕輕推門,方一開門便看到古沫沫貪睡膩在床榻上的樣子,楚夙離面上有了笑意。
腳步輕緩,人默默地向女子靠近,楚夙離徑直走到床榻處,在床邊上坐了下來。
古沫沫尚未有一點知覺,天色不早了,晨光透出輕柔的暖意來,鋪滿了整個房間,光線亦很明亮,古沫沫合著眼眸,睡得十分愜意,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
楚夙離自然亦不想將她吵醒。
他坐在床邊,略帶笑容地望著古沫沫的臉頰,望著女子的睡顏,楚夙離,只不過是想念她了。
這一張傾城妖顏,一刻不見楚夙離便會思念,她總會晃動在楚夙離的腦海中,時時刻刻,揮之不去。
坐了一會,終是忍不住,楚夙離將手伸出來,觸摸著古沫沫的面頰,那一種細膩的觸感頃刻間勾起他內心所有的柔軟。
動作很輕,夾帶著肅王爺特有的深情。
但是再輕柔的觸摸,總也是能被感覺到的,古沫沫半夢半醒之間,被來自臉上的輕撫攪擾,女子懶洋洋地抬手,胡亂地在臉前遮擋著:「紅綾,別鬧……」
聲音暗啞,明顯她還不想醒來。
只不過……紅綾……古沫沫竟然叫出「紅綾」的名字來。
楚夙離登時哭笑不得,對於他這個神經大條的王妃,他確實要愁死了,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古沫沫就把昨日之事忘得一乾二淨。
她根本忘記了此刻的自己正留宿在落鳳谷,忘記了自己正睡在別人家的客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