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國,成學士同他這皇帝不在一條戰線之上,而武興邦,這個龍出雲亦不在他的立場,局勢隨時皆可逆轉,楚夙陌因此勝算不多。
楚夙陌靠在龍椅上假寐,眼眸合著,心思卻亂極,這樣的夜晚,他無法安眠,不由自主想到了楚夙離,他的四弟,此時人在香絮宮,亦不知籌劃了什麼。
實際上,楚夙離的人並不在香絮宮中。
他安頓了古沫沫,之後離開華寧宮,同時出宮而去。龍瑰蝶並沒有算錯,肅王爺的能力,皇宮侍衛根本困不住他,並且這種關頭,肅王爺定會出宮去。
龍瑰蝶不想插手,再說她很清楚,即使派人跟蹤,她的人亦會被楚夙離發現,到時候她的目的暴露出來,反倒對她自己不利。
不如一切由著肅王爺去,至於這個神仙一般的肅王,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龍瑰蝶亦很好奇。
夜色中的學士府,透著靜寂,府門外兩隻紙燈籠泛出細微的光芒來,夜風吹過楚夙離的長衫,衣角隨之擺動,勾帶出幾分妖異來。
沒有驚動任何人,楚夙離自圍牆潛入,他來見成學士,本是秘密之事,斷不可為人所知,故而楚夙離沒有走正門,亦沒有弄出什麼聲響。
成學士畢竟文人,學士府內並沒有佩刀帶劍的巡夜侍衛,夜安靜著,楚夙離反倒希望能遇到個小廝下人什麼的,這麼晚了,他私自到訪,直接跑到成學士的房間實在不合規矩,總要有人引薦通報一下才好。
再說了,學士府的規模亦是不小,成學士究竟在哪間廂房中,他楚夙離也不知道。
正在躊躇之間,隱約遠處有了些亮光,是紙燈籠發出的燭光,得知有人接近,楚夙離大步走了過去,毫不掩飾,公然出現在那提燈小廝的面前。
「是什麼人?」提燈走來的是一名十幾歲的小童,穿著深色的衣衫,正疑惑地盯著楚夙離,這麼晚了,學士府中竟能進來外人,這小廝一臉的疑懼。
楚夙離沒有了面具,能認出他的人亦就沒幾個了,更何況對方僅是一個小童。
楚夙離心中彆扭了一下,只認面具不識他……枉費他長了那樣的一張臉,真如同古沫沫說的,沒事掛著面具亂晃什麼呢!
皺眉,不爽,楚夙離當下決定,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戴那種東西出現人前了。
「在下肅王,深夜來訪,要見你們成學士。」
「肅……肅王爺……」小廝不可置信地望著楚夙離,呆立於原地。
楚夙離看著天色,有些焦急:「事不宜遲,煩勞你引路。」
他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香絮宮,時辰已經不多。
這小廝聞此言,慌忙地頷首,口中說著「王爺隨我來」,便提起燈籠將前路照明,同時邁步帶著楚夙離向東面走去,甚至都忘記了繁縟的禮節。
這麼晚了,成學士竟沒有睡下,東廂房的燈火尚還明亮著,小廝在門外站定,以手扣門,輕輕地喊了聲:「學士,您還未休息麼?」
成學士的聲音自屋中傳來:「初八麼?有什麼事這麼晚了?」
名喚初八的小童態度謹慎:「是……肅王爺,說要見學士。」
「肅王?」屋內倏然傳來腳步聲,是成學士起身走來了,楚夙離內功深,聽的真切,成學士此時正向著門這邊走來。
「學士,深夜來訪,事出有因,多有打擾了。」楚夙離禮貌地回話。
轉眸之間,成學士便開了屋門:「王爺哪裡話。」成學士邊說著,邊將楚夙離讓進屋內。
同時亦將初八給打發走了。
廂房中,燃著一隻紅燭,火光在夜色中顯得孤弱,跳躍出世間浮華,亦如人心。成學士似知道楚夙離此刻來意般,神色並無驚奇,幾步走到書桌旁,成學士用手攏了攏燭火,擋去因人腳步走動而帶起的風,火苗瞬間明亮了許多。
「王爺,是不是寂秋出了什麼事。」成學士聲音淡淡的,「自從早朝之後,不見王爺和小女出宮,老夫已有預感。」
早朝之後,楚夙離跟隨皇上去了棲月宮,卻再也不見他帶著古沫沫離開皇宮,成學士隱約中感覺事情不妙,一天下來,亦不見什麼動靜,老學士因此寢食難安。
楚夙離頷首:「成寂落將寂秋的身世挑出來了,扣了欺君罪名,皇上明早散朝後,定會召見學士,本王先行一步,與學士商量對策。」
楚夙離開門見山,一句廢話都沒有,時間不多,他耽誤不得,唯有直切主題。
成學士皺眉,臉上閃出一絲複雜神色,說不清是驚,亦或是擔心,這感情一瞬而去,流露的很快,而隱去的亦很快。
楚夙離有些擔憂了,畢竟成寂秋是成學士的養女,而成寂落……說什麼手心手背皆是肉,那是在不明真相的時候,妄自下出的定論,現如今心照不宣,難保成學士不偏袒自己女兒。
對於楚夙離的話,成學士沒有立刻回答,楚夙離亦就沒在追問,彼此都沉默著,過了有一會,成學士終於開口。
「王爺以為,老夫會袒護寂落麼?」
若非有此意,楚夙離今晚就沒必要登門了,成學士清楚,憑借楚夙離,一個亂扣的欺君之罪,他還擔受的起,再說,以肅王爺的能力,他絕對有辦法將事情化解,但他卻最終深夜到訪。
他登門的原因,簡單不過,他能脫了這欺君之罪,卻不能肯定成學士明日的說辭,或者說,成寂落畢竟是成學士的女兒,楚夙離來此,亦是做一番提醒。
甚至提前打探成學士的口風。
倘若成寂秋亦是成學士親生,恐怕今晚楚夙離就不會走這一趟了。
「本王以為,明日之事定會牽扯到學士的一個女兒。」
不管明天皇帝召見之後,結果如何,成學士那兩個女兒,成霜妃和肅王妃就只能安然無恙其中一個,只是楚夙離,他無法猜透成學士會保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