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她,他惦念她,就跟呼吸一樣的自然,縱使海角天涯,縱使時光輪迴,這一雙纖細的手,牽上了,他就不會放開。
「你手臂的傷還疼麼?」倏然間楚夙離發問,邊說著邊伸手,撫上了那紅色的傷痕,時間過去的久了,這紅印子亦就淺淡了很多,不似白天看時那麼猙獰了。
古沫沫垂眸看了眼:「早就不疼了,你要是不說我都忘了,據說只要過了毒發……啊,沒……沒什麼。」
說著說著,實話就出來了,古沫沫不想再節外生枝,趕緊閉嘴,將話題岔過。
雖說這成寂落可惡,要是擱在以前,就憑她古沫沫的脾氣,都用不著楚夙離出手,她早親手將成寂落掐死了,但現在形勢不利,古沫沫深知,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就是傻子亦能看出來,皇上明顯偏心成寂落,為今只有龍皇后這一棵「救命稻草」能夠依附,但龍瑰蝶和他們並不在同一條戰線。
即使龍後看中了古沫沫的一片真心,願意出面幫忙,但幫的亦不是他們,龍瑰蝶不過是利用這次肅王欺君一事,扳倒成寂落而已,她幫的其實是她自己。對於此,古沫沫心中明白。
正是因為明白,她才不能節外生枝,再添麻煩。楚夙離若是知道她被成寂落暗害一事的全部真相,定會惹出更多的禍端來。
一條欺君之罪,已是九死一生的處境了,再多點什麼,怕是多少個龍瑰蝶出面,都將回天無力。
因此古沫沫,不想說,同時亦不能說。
但用不著她說什麼,楚夙離早就知道了。
「本王問過劉公公,『胭脂傷』的事情,你騙不了我的。」楚夙離心疼,不覺將古沫沫攬入懷中,「傻瓜!都怪本王,連你都保護不了,那麼多次,竟是一次都沒有保護你。」
「楚夙離,怪我不聽話。」若是肯聽楚夙離的話,若是不曾踏足這宮門之地,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現在怎麼辦?或許我們會被砍頭的。」
古沫沫無數次地從電視劇中看過這種橋段,但凡惹毛了皇帝,絕對得不了好結果。
然而楚夙離卻笑了:「砍頭?砍本王麼?」
他這笑容中隱含著不屑,那一張俊美的臉上,竟是斂著霸氣,運籌帷幄的氣度浮現,楚夙離這種樣子是古沫沫從來不曾見過的。
平日的肅王爺,冷的像一塊千年冰,幾乎見不到他笑的時候,他的喜怒都隱藏著,古沫沫總感覺這位王爺幼年時受過打擊,至少他在宮中活的不快樂,亦由此導致他性格上的冷硬疏離。
本以為這就是楚夙離的真實內在,冷淡強勢,卻不想他的笑容,笑出來的竟是另一種霸道。
古沫沫在他的笑容裡,看到的不是溫和陽光,這一抹笑容,俊美傾國,但這一抹笑容,同時蘊含著殺氣。
竟有些害怕了。
「楚夙離。」古沫沫試著喚了聲。
「你困不困?」楚夙離轉了話題,聲音依舊溫和著。
「有點。」古沫沫實話實說,她本來就在睡夢中,見到楚夙離後,她的心落了下來,安心的感覺更是促使了女子的睏意。
「沫沫,相信本王,你什麼都不用管,你只要記住,相信就可以了。」抱著女子的手臂緊了緊,像是怕她丟失一般,「閉上眼睛,這些事情用不著你去想。」
近乎哄騙的話語,在這一刻令古沫沫十分受用,也許是謊言,但即便是謊,亦有何不可。
閉上眼睛,什麼也不去想。
古沫沫很清楚,一旦她再度醒來,便不會再見楚夙離的身影,這裡是華寧宮,楚夙離來看她,斷不可能久留,無論如何,天明之前,楚夙離必須回到香絮宮去,屬於他們的時間,已是不多了。
古沫沫不能不睡,她一刻清醒著,楚夙離就一刻不會走,楚夙離不走,拖延的時間多了,難免惹出禍端,王爺縱是皇親,亦大不過皇帝,正是對這一點深知,古沫沫才順著楚夙離的話,閉上了眼睛。
他們總是這樣,彼此的心意瞭然。很多事情不用挑明的說出來,楚夙離懂,古沫沫亦明白。
至少這一時,他在,於是這一時,她心安。
華寧宮中西廂房,琉璃燈火光明滅著,龍瑰蝶倚靠在軟榻上,半瞇著眼睛,畫鳶為她捶著腿,夜色已深,龍瑰蝶看上去似已睡去。
靜謐中燈火一晃,緊接著有陣風吹入,畫鳶猛然回眸,只見一抹黑色,看得仔細時,這黑色人影已經單膝跪於地上,是身穿夜行服的宮內侍衛。
因這瞬間的回眸,畫鳶手上動作略有停滯,尚未反應過來,她身後龍瑰蝶的聲音即傳來了。
「人走了?」龍瑰蝶冷不防來了這麼一句。
那跪於地上的侍衛趕緊將話接上:「皇后娘娘神算,肅王爺剛剛離去。」
「娘娘這是?」畫鳶驚異,「盯了香絮宮麼?」
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畫鳶一時懵了,她以為龍瑰蝶睡下了,未曾想皇后一直醒著,不僅如此,她還下了命令,派人暗中盯了楚夙離。
「跟哀家這麼久了,你也沒點長勁,香絮宮這麼偏僻,哀家何苦去盯那裡。」龍瑰蝶示意畫鳶捶腿的動作繼續,「如今肅王妃被扣在咱們這裡,這長夜漫漫,你教肅王如何高枕無憂?」
古沫沫人在華寧宮中,龍瑰蝶早就算到楚夙離今晚會來此,雖不能確定楚夙離是否可以避開皇宮內巡夜的侍衛,但她依舊派人對安頓古沫沫的東廂房進行了監視。
不出所料的是,肅王出現了,而出乎意料的則是,楚夙離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他不但避開了宮內侍衛,他還做到了無聲息,若不是龍瑰蝶認定古沫沫是其軟肋,吃定了楚夙離對古沫沫放心不下這一要害,提前安排人守株待兔,怕是龍瑰蝶亦察覺不到肅王爺的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