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的出現……」
「如何沒有我,他已經是瞎子了。」古沫沫平靜地將成寂落打斷,「外人不知,你我皆知,是不是,我親愛的妹妹。」
三言兩語,說的成寂落面色發白,「唰」的一聲,女子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就衝著古沫沫走去。
古沫沫依舊端坐在軟榻之上,一動未動,卻是雙眸望著成寂落,目光中透著不可輕視的肅殺。
「姐姐,你真是變了,我真懷疑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姐姐了?」成寂落刻意反問著,這一刻成寂秋的眼神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那一種冷厲,那種透徹與堅韌,和平日裡的楚夙離竟有神似。
「我本來就不是你姐姐。」古沫沫平靜著,同時借由成寂落這句話,將局面打開。
她今日到此的目的,雖說報復的成分多了些,但是主要的古沫沫不曾忘記,成寂秋的身世,或許能從這個女人口中得到些線索。
嫉妒是最好的導火索,成學士不肯說的事情,成寂落未必不說,既然她嫉恨著成寂秋,她想要成寂秋傷心難過,想要成寂秋一無所有,因此,一些事情,她說不定會透露出來。
當然古沫沫對此沒什麼把握,畢竟猜測不出成寂落到底知道什麼,或許老天會接著給她一個難題,那就是這個作為妹妹的成寂落,同樣什麼也不知道。
只能試著,走一步算一步。
古沫沫將這句話拋出來,直切主題,之後便什麼也不做,觀察著成寂落的反應。
「玉卿,奉茶,姐姐好不容易進宮一次,咱們豈可怠慢了。」避重就輕,成寂落來了這麼一句。
玉卿隨後福身:「是,娘娘。」說著人就下去了。
成寂落的目光跟上了玉卿離去的背影,緊接著補了一句:「上次媚貴人到訪的時候,我讓你準備的茶,就選那種,我這姐姐可是受盡寵愛的肅王妃,一般的貨色招待姐姐,怠慢的罪過我可擔不起。」
玉卿腳步略停了停,幾秒鐘後方才開口:「奴婢遵命。」
「下毒未免幼稚了吧?」古沫沫淡淡地看著這一切,望著玉卿離去的背影,面帶輕笑。
「姐姐哪裡話,我沒那個本事。」成寂落目光收回來,輕輕地轉身,同時坐到了軟榻上,就剛巧坐在了古沫沫身旁,「那茶是南越國進貢的,皇上賜的,我平日裡都是藏起來,放的很寶貴,這樣子,玉卿丫頭去準備就要耽誤很多時間。」
古沫沫沒有回話。
一時屋內陷入了沉默,成寂落只得再度出言:「我只不過讓那丫頭晚點回來而已。」
古沫沫頷首:「看來你是準備告訴我了?」
「你不是成家的人,這在家裡又不是秘密,你不是知道麼。」
成寂落的回話不疼不癢的,古沫沫好不容易打開的缺口,又被她堵上了,似乎問不下去了。
「你知道那本書麼?」古沫沫只好主動提到瓊紫煙手寫的那本書卷。
可是古沫沫不知道,那本「毒物研習」在成寂落的心裡,一直是個死結,那是她兒時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嫉妒,就是為了那本書,成學士給了成寂秋研讀,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成寂落忽然將手伸出,手心朝上,手掌伸到古沫沫眼前,古沫沫隨之目光落在她手上,猛地心中一驚!
成寂落的手掌上竟然有傷!
古沫沫一時不知湧上心頭的是什麼滋味,成寂落那手上,除卻拇指外,四根手指幾乎同一位置是一道深深的疤痕,看上去好了很久的樣子,但是即便過去有些時日,古沫沫亦敢肯定,這傷當初落下時,必是深可見骨。
「你……」竟有一瞬的心軟。
成寂落將手收回,輕輕歎了口氣:「你知道麼,我就是靠著這個重新奪回了皇上的寵愛,但即使自殘,我得到的愛也僅是弱水一瓢,少的可憐,而你,你從小就是萬千寵愛,你漂亮,容顏傾世,你聰明,過目不忘,你性子好,家裡人都親近你,你……你還能容顏不老。」
說著,成寂落就站了起來,嘴邊一抹苦笑,看的古沫沫心裡百味雜陳,本來想著找機會狠狠地修理這個女人的,卻在這一瞬間,古沫沫心思難過。
似乎成寂落的說辭,是正確的,她只是想超過成寂秋而已,可是越是想要得到的,就反而越會失去。
「從小到大,我就一直崇拜姐姐,想成為你那樣的人,可是我成不了,不但成不了,還差的很多。」成寂落頓了頓,「那本書麼,我曾天真的想你究竟拿什麼方法容顏不老的,我偷偷地去你屋裡翻找,你不老的原因沒找到,但卻無意看到了那本書,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去追問父親,知道了你是成家養女。」
古沫沫望著成寂落,情不自禁地亦站起身來。
「你不用可憐我,我處處不如你,甚至你學了這些絕技,我都不會,可是姐姐你知道麼?我恨你!」成寂落說著目光狠狠地瞪向古沫沫,一字一頓,「我恨你!我一直不如你!你得到他的愛那麼容易,而我,我在這金絲籠中……我每天都盼著你能死去!」
古沫沫麗眸圓睜,未料到這女人的心,竟是這般扭曲。
「你不如我?我連自己生父是誰都不知道,你完全想錯了。」
古沫沫在想,成寂落這種思維方式算不算一種病態,在所有的事情中,她都把「自己」給定成了中心,然後圍繞這中心,去索求,總認為別人站在優越處,卻沒能發現把這個「自己」推向萬劫深淵的,從來都是她自己。
古沫沫不禁暗想,楚夙離說的對,這個女人是條蛇,蛇是冷血的,她不能感覺到世間的溫暖,不是她的周圍沒有溫暖,而是她自己不懂什麼叫做「暖」!
能對付蛇的,唯有另一條蛇。
「我錯了?姐姐……」正待要說下去,倏然玉卿的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