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涼,本就催化酒精的猖狂,歐青衫卻還刻意地與楚夙離拼耐性,且此地臨近無憂山莊,於天時地利人和,楚夙離皆吃了虧。
靖王爺楚夙緋閒來無聊,便獨自一人在街上亂晃,他並沒有急著回府去,雖是兄弟,靖王爺與楚夙離的性格可謂相去甚遠,靖王爺遊戲人間,性格親切,對任何事物的看法,皆要樂觀許多。
不過話說回來,似楚夙離那般的冰山臉,世間亦是少見的。
時間尚還未到深夜,長平城幾條繁華的街市上還保持著人來人往的熱鬧,楚夙緋踱著步子,不緊不慢地流連著,他本來是去勸楚夙離的,結果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可想而知,現在要他回府,他非要憋出內傷來不可。
腳步緩慢,漫無目的,人卻逛到了明月樓附近。
明月樓,風月場所,自當是位於最繁華的街市之上,紅燈高懸,流彩漫天,門庭更是人流喧囂。
楚夙緋將腳步停了停,身邊各色的路人百姓經過,說著輕佻的言語,楚夙緋本是無心為聽的,但他卻注意到,這些路過的男人們,口中言出最多的無一例外是一個名字。
「戀月姑娘可真是天人下凡呀。」
「那樣子的美人,可惜了不賣身。」
類似的話語,還有很多句,具體的楚夙緋亦沒記得,但他深深地記住了那個名字「戀月」。
女子的名字,看來是這花樓裡的姑娘了,楚夙緋暗想著,身為王爺,他當然不會在這種地方過夜,尋花問柳什麼的,他還做不出來,楚夙緋向來是個自詡風流不下流的人,再說,他是王爺,美麗的女子,想要什麼樣的沒有,風月場合,他鮮有興趣。
不過這一次,不知何故的,「戀月」這個名字卻勾起了他的好奇。
鬼使神差般的,楚夙緋竟主動向身邊經過之人打探:「你剛才提到這戀月?」
被他攔住問話的兩個男人,看上去就是富家子弟,一身的綢緞衣裳,透著貴氣,但也透出庸俗。
突如其來的變動,使得兩個男人同時抬眸望向了楚夙緋。
「明月樓新來的舞姬,你還沒聽說過麼?」
「明月樓?」楚夙緋倏然間來了興致。
夜色籠罩在寂靜之中,明明並未過去多長時間,但在霍桐心中,彷彿有幾年那麼漫長,他終是沉不住氣了。
作為暮楓堂的精英,霍桐的武功亦或能力都在高手等級,沉著亦是不差,只是此時因跟著楚夙離,他護主心切,判斷上多少受了影響。
他對於歐青衫並不瞭解,一心只想著速戰速決。可對戰,越是不瞭解其實就越要靜待,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當你不知道敵手底細的時候,冒失出手,就只有頹敗。
右手一翻,霍桐手心中白光一閃,楚夙離來不及阻止什麼,一枚袖箭已是破空而去,正對著之前折扇過來的方向,在漆黑的夜色裡,甚是突兀。
但霍桐的袖箭,速度明顯慢了,至少比歐青衫的折扇慢。
歐青衫折扇過來時,他甚至沒能及時感知發現,但他這袖箭,對方已知。
只聽得「叮」的一聲,袖箭應聲落地,對方未傷分毫。
「肅王爺,既然來了,小弟可要好好的招呼。」歐青衫的聲音隨之響起,依舊溫和著,將殺氣四藏的話,說得很客氣。
不得不說,霍桐的衝動還是有一點作用的,至少它打破了這僵局。
楚夙離未發一言,卻將全部的精神集中在了歐青衫的手上。
這種狀況多少出乎楚夙離的意料,他本來是暗訪,並不想和歐青衫做什麼正面對沖,誰能想到,歐青衫竟然算出他會到此,先他一步做好了準備。
但人家歐青衫算到這一點,根本不難,但凡是遇到和肅王妃有關聯的事情,楚夙離的頭腦就會離家出走,這是必然的。
既然事情已經如此,楚夙離當即決定,將話題挑明。
「慕容染白可是中了毒麼?」
肅王爺此行,行蹤暴露,估計日後「暮楓堂」的殺手再圖接近,就困難很多了,並且楚夙離亦覺得完全沒有了這個必要,他暗中派人盯著「無憂山莊」,無非是懷疑慕容染白派人暗殺古沫沫。
可是這一時,他卻懷疑著古沫沫下毒傷了慕容染白。
先別管事情真相如何,到此為止,他也好,這「無憂山莊」也好,皆已是無須再隱瞞些什麼了。
就是說,事情至此,雙方都可以結束那「你追我逃」的計中計,既然心照不宣,不如拿到桌面上來說個明白。
楚夙離深知裝下去無用,歐青衫不會再放任他在此佈滿眼線,今夜之後,無憂山莊定會加派人手,而他亦不會傻到依舊暗地盯著染白不放,因此他將來意挑明了。
索性他早有先見,讓「暮楓堂」的高手藏匿起來,他的底牌尚還未完全的掀開。
「小弟還納悶呢?無冤無仇的,肅王妃這是唱的哪一出?」另一邊的歐青衫,明顯和楚夙離想法一致,事情到此,還裝什麼,不如明人不說暗話。
歐青衫亦是將話挑明了。
但同時亦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古沫沫。
楚夙離還只是懷疑古沫沫下毒,而歐青衫則是確定,毒是出自肅王妃之手。
無冤無仇?他竟然還說,慕容染白和成寂秋這兩個女人無冤無仇。
楚夙離頷首,他算是明白為什麼自己人剛到,歐青衫就帶人出來了,前一刻他還以為是暮楓堂不小心洩露了線索,此時看來,歐青衫出現,是因為歐青衫認定了下毒之人。
歐青衫也沒有什麼神機妙算,只不過他把楚夙離的脾氣吃透了而已。
楚夙離會來,為了肅王妃,歐青衫的想法,不過如此簡單而已。
「她在哪?」果然一提到「肅王妃」這三個字,楚夙離的思緒就亂了,喜歡這種事情,無非是把一個聰明人變成傻子的過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