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吹過,凌立時瑟瑟發抖,
她大病初癒,身子本來就弱,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折騰,眼前開始有些發暈,她握緊了拳頭,不吭一聲,仍固執地跪著。
「凌,你這是?」曹植偏頭見凌臉色蒼白、嘴唇青紫,愕然問道。
「呵……」凌虛弱地笑笑,「我沒事……」
「莫要再逞強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曹植已知道凌的個性,有些急了,「你若支撐不住,還是快去歇息吧!」
「三個時辰馬上就到了,我怎麼會撐不住……」凌才開口,卻驀然覺得頭腦一陣眩暈,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體竟然變得這麼差了?
「凌……」曹植無奈地歎息,知道自己勸不動她,便伸手緊握住她的,相互傳遞力量,絲毫不避諱男女之嫌。
曹植本就是個豪爽、不拘小節的人,早已認定凌為他的知己好友,而後雖知道她是女子,卻從未生出要疏離她的念頭。
曹丕緩緩地轉過頭,先瞥了眼曹植與凌相握的手,而後陰暗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凌。只見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濕透的髮絲零亂地貼著她瘦削的臉龐,惟一不變的是她的眸光,即使有些潰散,卻依舊耀眼。
終於,三個時辰到了。
凌像處在水生火熱中,她想站起身來,卻發現全身沒有一絲的力氣,灼熱乾澀的疼痛肆虐著她的四肢,臉上更像是被火燒似的。
頭好暈,眼前的景色忽然開始重疊,逐漸連成模糊的一片,難道她要暈倒了?
「不……」甩了甩頭,凌想要起身,身子卻軟軟地向前倒去。
「凌!」曹植驚呼一聲,想接住凌前傾的身軀,無奈跪得太久,腳早已麻痺,根本移動不了。
恍恍惚惚地,凌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具寬闊高大的胸懷中。
曹丕伸出修長有力的手圈住凌的腰,接住了她下墜的身子。他幽暗的黑眸慢慢斂下,為何會去接住她呢?在她倒下靠向他的時候,他就可以避開她的靠近,任由她倒在地上。
徐徐地低下頭望著懷中的人,凌的雙眸緊緊閉著,緊皺的秀眉顯示了她的痛苦,她的臉貼在他寬闊的胸前,此刻的她不再耀眼,反而狼狽得如同一隻落水狗,可憐兮兮的……
莫測高深的雙眸盯住凌看了半晌,曹丕長吁一口氣,將她打橫抱起,往屋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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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大病了一場,接下來的幾日,只得乖乖地在房中養病,足不出戶。
而病稍有好轉,凌便開始思量著怎麼逃出去。可惜丞相府表面上看去似乎是乏人看管,實質是固若金湯,她謹慎地觀察著,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裡的時間越久,凌越感到孤立無援。
她在夜幕降臨的時分想念孔明,這使得她的黃昏過得不安而混亂。
孔明雖在她的黃昏中出現,最後終是擦肩而過,有幾次她想拉住他,但當她伸出手時,面前卻總是空空如也。
這讓凌感到,她對他的思念就像一陣永久的顫慄或者某種輝煌的閃光,是極度不真實的。
孔明對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呢?一個過客?一個知己?或者是一個生澀的、不和諧的、顛倒的、潛在的不安因素?
凌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直到現在為止,她真真切切地在想著他。即便是在如此孤寂的情況下,只要想起他,她的心底就會湧起陣陣暖意,這就足夠了。
曹操為凌準備的住所靜雅非常,房朝南開了一排長長的窗,此時那排窗全都打開,朦朧的夕陽斜斜地照進屋中,顯得十分溫暖。而院中幾株松樹的枝幹微掠過長窗,配著玲瓏的山石、碧綠的池水,更顯幽靜。
在長窗前放著一張桌案,案几上擺開了棋局。邊上放著一把長椅,椅上鋪著軟軟的棉墊,斜坐在椅上的人披散著長髮,身上蓋著白色的毛毯。或許是窗外美麗的景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半靠在椅背上,手支在窗台上,偏著頭看向窗外,只看到她如瀑布般的長髮及優美的側臉。不知想起了什麼,她抿唇淡笑,琥珀色的眼眸微瞇著,週身似都蕩漾著歡快愉悅的氣息。
這人,這物,和諧地搭配在一起,恬靜得猶如一幅精美的畫卷,令站在一旁的人不忍打破。
「小姐,凌小姐……」玉兒輕輕的叫喚聲打斷了凌的思緒,「丞相和大公子、三公子來了。」
「啊……」凌這才醒悟過來,抬眼看去,曹操、曹丕與曹植正站在院中央,也不知道在那裡看了多久了。
「你便坐著,不必多禮。」見凌想下地來行禮,曹操連忙阻攔道。
「恩……」聽曹操這麼說,凌只好繼續坐在椅上。
「今日你的氣色不錯,看來已無大礙了。」曹植走近幾步,仔細地端詳著凌,「看來明日的宴會你應該能參加了。」
「多謝諸位關心,我的病已痊癒了。」凌連忙答謝道,「明天有宴會麼?我一定會去的。」
曹丕在旁冷冷地看著,不發一語。
而曹操在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低頭看著擺在案幾上棋局:「凌,同我下一局吧。」
凌雖感到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點頭同意。
於是她便與曹操在棋盤之上,開始了一番激烈的廝殺,而曹丕與曹植則在一旁觀戰。
凌的棋藝本就不差,在草廬又時常與孔明練習,普通人早已不是她的對手,但曹操的棋藝出奇的精湛,她絞盡腦汁,竭盡了全力,也只能勉強和他打個平手。
趁著曹操執棋凝想的空擋,凌稍稍開起了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