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個晴天霹靂，慕凝一下子呆住了，她怔怔的看著慕語：「你知道？」
「妹妹先坐下嘛！」她捂嘴一笑，「我知道的，都會慢慢告訴你的。」
慕凝機械的坐下，心裡忽然一慌，竟然想立刻逃走。
現在知道，真的合適嗎？難道這才是她今天真正的目的？
接受到慕凝狐疑的目光，慕語輕笑一聲：「我剛剛才說，我曾經幫葉雲天做過很多事，其實，這也算是其中一件。」
慕凝手一抖，幫葉雲天，什麼意思？難道和他有關？
「你從來不曾懷疑過嗎？為什麼葉雲天會在那種情況下接你入宮？」
「這個我知道。」慕凝冷靜道。
「呵呵，你只知道葉雲天是用你來威脅慕青瑋，卻不知道，連你懷孕一事，也是他一手策劃的！」緩慢的說出這幾個字，她像是一個美女蛇，嘶嘶的吐著毒液。
「策劃？」慕凝重複著這兩個字，心裡卻一點點沉了下去，真的和他有關？自己懷孕一事就是他安排的，所以他才能有機會接她入宮？
「不僅僅如此呢！奪走你清白的人，就是他。」彷彿渾不在意自己這句話的威力，她慢裡斯條的喝著茶水。
真的是他……
慕語看了她怔愣的她，笑道：「是我帶你去見他的，當然，是在晚上，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長相，讓我驚訝的是，他幾句話一哄，你就對他死心塌地了，你是心甘情願的奉上自己的身體的哦，傻丫頭。」憐憫的看了震驚的她一眼，「看來你真的都忘了。」
心甘情願？她忽然想大笑。
她問過他那麼多次，孩子是不是他的，他一直說不是。
為什麼要瞞著她？那個時候他若承認了，她是不會怪他的，只會慶幸他是孩子的父親。
「他步步為營，每一步都算的很精確，讓你懷上他的孩子，接你入宮，朝臣勸他選妃，有你在他也有了拒絕的理由，在眾人面前那般寵愛你，藉著眾人對你的態度抓到她們的把柄，這樣，在對付起慕驤的那幫爪牙時也有了更多的理由。」
可不是如此！慕凝看了眼灰濛濛的天，忽然覺得呼吸困難。
這都是從前的事了，她可以確定，現在的葉雲天是愛她的，只是這些事情若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她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看你的樣子，他一直不曾告訴你這些，是不是？呵呵，妹妹現在知道了，他的心機有多深，你這麼單純的丫頭，哪裡是他的對手？」
慕凝在震驚過後，忽然笑了：「那又如何？」
這下輪到慕語愣住了。
看到她的反應，慕凝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於是笑的更開心：「姐姐就是要和我說這件事的嗎？那我要謝謝姐姐了，我真高興嘉兒是他的孩子，這樣，嘉兒也有一個正經的身份了。」
慕語瞇起眼睛打量著她：「妹妹莫不是不信？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他。」
「為什麼不信？我會問他的，不牢姐姐操心。」她慢慢的站起來，「姐姐，今日和你談的很愉快，我會把娘親接過來，謝謝姐姐對她的照顧。」
然後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不管身後慕語有些惱怒的神情。
原本雲淡風輕的表情卻在轉身過後崩潰，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她知道，暫時她沒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那樣對待葉雲天。
嘉兒真的是他的兒子！難怪他曾經那麼多次的覺得兩人長的相像，難怪葉雲天之前那麼矛盾掙扎，因為他知道慕語會告訴她這些事。
所以他說，無論慕語說什麼，都不要輕信。
自嘲一笑，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親口告訴她，為什麼要隱瞞，難道是不願意承認嘉兒的身份嗎？
兜兜轉轉這麼久，久到她已經不在意嘉兒的生父是誰了，原來，始作俑者一直在她身邊。
離城門越近，她就越恐懼，她要如何面對他？
慕語的目的，就是讓她和葉雲天生嫌隙，最好是讓葉雲天因此事而分神。
呵，她打的好算盤，可是若是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讓她得逞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桑多洛願意讓慕語來見她的原因，一旦他們得知她因此事讓葉雲天痛苦分神，可能很快就要有所行動了。
慕語很清楚，她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她試著微笑，不用照鏡子也知道，那笑容有多假，馬車已經進城，很快就要停下了，她慌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不能讓他知道，不能讓慕語得逞，她死死的掐著自己的手心，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馬車就停下了，她忽然長舒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
葉雲天看著馬車在自己面前停下，竟然沒有勇氣去挑開簾子。
他害怕面對她的質問，所有的解釋都顯得蒼白，他一直害怕這一刻，然而，這一刻終究是來了。
他終究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所有他給她的傷害，都到此為止了，以後，以後再也不會。
旁邊的近衛軍輕聲道：「皇上？」
葉雲天這才回神，手指緊了緊，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伸出手。
然而還未碰到車簾，裡面的人已經挑起簾子，露出一張平靜的臉。
葉雲天渾身一震，死死的盯著她，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慕凝忽然一笑：「等很久了嗎？我也沒和她說多久啊！抱我下去！」
她的撒嬌，竟然讓葉雲天有一絲不真實感，然而心裡卻忽然熱了起來。
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熟悉的馨香鋪面而來，他輕歎一聲，為自己暫時逃過一劫而慶幸的同時又有一絲不安。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瞞著她。
回到帳篷，他猶豫了很久，才沙啞著嗓子問：「凝兒，她……和你說了什麼？」
慕凝眨了眨眼睛，幽幽的說：「她說，她很愛你。」
「什麼？」葉雲天皺了眉，他竟然不知，這個女人是這樣的心思。
「你一直都不知道嗎？不然她怎麼會願意為你做那麼多事？」慕凝的笑容有些苦澀，然而她很快斂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記住她。」
緊緊握著她的手，葉雲天低聲說：「凝兒，你知道的，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
「嗯，我知道。」因他的碰觸有些不自在，她撇開臉，繼續說，「她還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葉雲天身體一僵，呼吸也重了起來：「什麼……秘密？」
慕凝著看他：「原來慕青瑋不是我的哥哥。」
他眼神驀地變深：「你說真的？」
「娘親原來是被慕語帶走了，她現在就在雲州，只要派人去找，很容易就能找到。」慕凝頓了頓，「我不是慕驤的女兒，娘親當年進門的時候已有身孕。」
「慕青瑋還不知道？」緊緊摟著她的腰，像是害怕失去她一般。
慕凝搖頭：「我，我不打算告訴他，只是，這樣是不是有些殘忍？」
葉雲天低低的歎了一口氣：「那就瞞著吧！就算要說，也不是現在。」
「嗯。」她低下頭，彷彿陷入了深思。
慕語真的沒告訴她？有些不確定，他問道：「她沒有說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歎息一聲，「她果然不是我的姐姐，但是她和慕青瑋確實是親兄妹，都是一樣的，冷血偏執。」
「既然如此，就不要想了，好好休息，我這就派人去找你娘。」葉雲天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心裡卻更添一分焦慮。
「你也要好好休息。」她嫣然一笑。
「好。」低頭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他沒有注意到她微微的牴觸，轉身走了出去。
待他出去，慕凝渾身一軟，剛才的相處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雙手抱膝，無聲的流淚。
她不想怪他，可是這個時候，她沒法從心底裡完全的接納他，如果僅僅因為有愛就可以漠視一切傷害，那麼這份愛未免太過殘忍。
為什麼不告訴她，只要他向她坦白，給她一個解釋，她就一定會原諒他，至少，給她一個原諒他的理由。
夜晚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同床而眠，男人的懷抱依然火熱，她卻有些不適，腦子一放空，她就忍不住想到很多事情，想到她剛剛有孕時所遭受的一切，想到帶著兒子一路來的艱辛，這個時候，她就覺得呼吸困難，他的懷抱也變得難以忍受。
偶爾親密的動作也讓她渾身僵硬，心裡的牴觸，身體自然會不適，一次索吻，葉雲天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僵硬。
「怎麼了？」
「呃……我沒事，就是有點冷。」她深吸一口氣。
他沉默著抱緊她，不再動作，慕凝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卻又因為他緊貼的身體而難受。
幾天下來，葉雲天肯定有所察覺，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問，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然而，問題既然存在，就一定會有爆發的一天，慕凝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撐到什麼時候，她只知道，不能讓慕語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