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丫鬟婢女們慌慌張張的身影，她們也同樣一臉茫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哨聲，似乎是一種警報，所以她們才會這麼慌張吧！慕凝思考了一會兒，果斷決定回房間待著，現在外面這麼混亂，她們不要被誤傷了才好。
她拉著慕嘉回房，慕嘉躲在她的懷裡，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娘，不會這麼快就打起來了吧？」
「不可能。」慕凝立刻否決，心裡卻有些慌，她們不會那麼倒霉吧？
在房間裡等了一會，外面漸漸安靜了下來，慕凝鬆了一口氣，誤報，一定是誤報。
皇甫郁再一次踏了進來，慕凝無語的看著他：「你的事情辦完了？」
他緊緊的盯著她，彷彿不小心她就不見了一樣，慕凝有些忐忑：「怎麼了？」
「凝兒，你高興嗎？」他忽然笑了起來，眼神譏諷。
「什麼？」
「葉雲天為了帶你走，甚至出動了他在雲州安排的雙翼軍和一大批暗衛。」他看著她露出震驚的表情，「他現在就在山莊門口，讓我把你交出來，否則……」
慕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瘋了……」
「凝兒，你是不是很感動？」他的笑容看起來很邪惡，「可是，假如我還是不願放你走呢？葉雲天以為我會怕他嗎？五千大軍而已，我若這麼點人都對付不了，還談何復國？」
慕凝緊緊抓住慕嘉的手，過了很久：「皇甫郁，算我求你，不要這樣，就算你要和他兵戎相見，也不要在這個時候，不要說是為了我，如果你們真的因為我而打起來，我只有以死謝罪。」
他的瞳孔一陣收縮，痛苦道：「凝兒，別這麼說，就算沒有你，我們也遲早會有這一天。」
「那也不行！我不要做那根導火索！」慕凝忽然大怒，「葉雲天在哪裡？你帶我去見他，我讓他退兵！我會和他說，我要留在這裡！」
「凝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皇甫郁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她。
「快！」慕凝覺得自己快瘋了！戰爭，她在現代從來不敢想的一個詞，怎麼可以那麼輕易讓它發生！
皇甫郁定定的看著她，沉聲說：「好，你跟我來。」
沒有時間猶豫，慕凝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剛剛踏出房間門，就立刻頓住。
門口，數十名老者跪在地上，看見皇甫郁，立刻大聲說：「莊主，把那個女人送出吧！」
楊長老滿臉沉痛：「莊主，老朽知道你喜歡這個女人，可是眼下絕不是和葉雲天翻臉的好時候，一旦打起來，在我們的地盤上，絕對是我們的損失更大啊！」
錢老老淚縱橫：「莊主，我們經營十數年，決不能因為一個女人把計劃全盤打亂啊！莊主，我們沒有多少個十年了！」
「莊主！切不可莽撞，想想老莊主的話！」
「莊主！」
皇甫郁靜靜的站在那裡，面沉如水，慕凝也沉默了。
楊老看到他的猶豫，膝行幾步：「莊主！萬不可猶豫了！若莊主執意要留下這個女人，老朽寧願搭上這條命也要置她於死地！」
「莊主！此女不能留啊！紅顏禍水，莊主萬不可再猶豫了！」
聽到紅顏禍水這個詞，慕凝忽然很想笑。
她看了一眼巋然不動的皇甫郁，唇角勾起：「做決定吧，皇甫郁，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他緩緩的看向她：「凝兒，你也在逼我嗎？」
「我早就說過了，你若執意留下我，會無數次面對這樣的選擇，你若不堅定，只會讓自己痛苦。」她輕輕一笑，「你若猶豫不決，就讓我來幫你做決定吧！你的基業，你的野心，你的宏圖大志，可不能因為我而功敗垂成。」
說完，她拉著慕嘉，一步步走下去，手臂忽然被他緊緊抓住。
「凝兒，不要……」聲音竟然是從來不曾有過的軟弱，「不要走……」
她閉上了眼睛，心裡一絲絲的抽痛。
「皇甫郁，夠了，你不能放棄那麼多追隨你的人，也不會放棄這麼多年的信念，現在再說這種話還有什麼用呢？」她狠狠了心腸，「你若能放棄復國，我就不走。」
她看著他的眼睛：「你能放棄嗎？」
皇甫郁眼裡的痛苦和掙扎幾乎可以把她給吞噬。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心裡在天人交戰，他知道他留不住她，可是一旦放開，就再也沒有機會再抓住她的手。
哪怕把自己放的再低，放在塵埃裡，她也不會再回頭了。可是復國，是他活到現在的全部信念，若放棄，他就會像一個智力低下的孩子，什麼也做不了，茫然無措。
慕凝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一點點移開，然後轉過臉，不去看他破碎絕望的表情。
這一走，他們就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
無論是冥非，還是皇甫郁，我都謝謝你，謝謝你曾經給我的這麼多的愛，你給我的傷害，我都原諒你了。
放手吧！
最後一用力，他的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他們一向敬畏的莊主，一向冷酷無情自信果斷的莊主，眼中竟然流露出那麼軟弱和無助的情緒。
眼底最後的一點溫情也消失了，火苗在慢慢的熄滅，一點一點，直到全部歸於黑暗與寂滅。
從今以後，他再也沒有可以失去的，也再也沒有退路。
慕凝從容走下樓梯，從容走過地上跪著的一群人，一直走向山莊門口。
這條路很長，路上的人也不少，可是沒有人來攔她。
她一直走到門口，放眼望去，儘是黑壓壓的人群，然而她一眼就看見最前面的他。
白衣黑髮的男子，一如他們初見，姿態閒適，笑容溫暖，眼裡似乎只看見她。
慕凝忽然覺得很累。
這種累，是終於找到依靠後，神經放鬆下來的那種累。
他向她張開雙臂，微笑著，帶著鼓勵。
「凝兒，我們回家。」他將她抱個滿懷，在她耳邊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