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尷尬著,電腦屏幕上大家已經在敬酒。駱風咒了一句:「他媽的,又不是擺完喜酒,敬酒送客。」
「嘩嘩,嘩,怎麼辦?風哥,怎麼辦?俞秋影要結婚了啊……」唐家民不清楚這邊的狀況,在那頭毫無意識的嚷嚷:「這下糟糕了,要是鈞哥知道,就得……悲憤欲絕了。唉,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啊啊啊……」
敖天鈞氣極的哼道:「我什麼時候愛過了?」
「呸,你不愛?全世界都知道你愛她。」
「我愛她?為什麼我不知道?」
「就你一個人不知道。」唐家民突然止住了話音,驚叫:「鈞哥?死了……說錯話了。」
唐家民想是一邊反省去了,久久都沒有回音,駱風正想取笑敖天鈞幾句,卻見敖天鈞的眉頭突然皺得很緊,那邊唐家民的尖叫又起:「鈞哥,小紅,她怎麼會在這裡?」
宴會還在繼續,Davie走近露台,俞秋影右手撫著那只剛剛才戴到手上的鑽戒,那雙美麗的眼睛望著窗外,暖紫色的窗簾揚起,把她的臉映得明暗不明。
Davie歎了口氣,上前輕輕捉住她的小手,吻向那只紅寶石戒指:「真高興。」
「嗯?」她緩緩的轉過臉來,明艷的臉卻茫然得像一個孩子。
「我們要結婚了,我們就要……更幸福了。你,不高興嗎?」
她抬眸,面前的男人真誠而溫柔,他的眼波像波平如鏡的湖面,如此安然淡靜:「影兒,你願意嗎?」
「啊?」
「嫁給我。」
「爸爸不是已經……」
「我是問你,你可願意?」
「我……」她低頭望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弱弱的道:「你問我願不願意,但你可有想過,是不是真的要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我的過去,我的……」
她的嘴巴被他寬厚的手掌摀住,他淡笑,微勾唇角:「我要的,是你的將來。」
他帶笑的唇角如此堅定,自遇上他,他便似乎總剖白了自己給她看,這個男人,她能看清他的真誠,能讀懂他的寵愛。
他不介意,不在乎,甚至不去問,自己與敖天鈞之間錯綜複雜的糾葛,不問曾經,不問如果。
他拖著自己的手,不重,但卻從來都有力,不捨得放開。
她輕輕的靠進他的懷裡,紅寶石光芒閃著她的眼,她淡淡的:「媽媽,會很高興的。」
媽媽,在遙遠的地方,你有否祝福過我?
你的果果,她真的要幸福了,你會否也感受得到?
「咦……」俞秋影輕輕的喚了一聲,Davie還在剛才的深情相擁中沒回過神來,訝然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嗯,好像見到一個認識的人。」
宴會還沒結束,俞秋影穿過長長的走廊,打算回辦公室。卻在長廊邊上被一聲驚喜交集的聲音叫停:「少奶……」
俞秋影回過頭來,只見一個穿著粉綠工作服的員工從後面追了上來,她情急之中竟拖著俞秋影的手道:「少奶,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沒有死,你是少奶,對嗎?」
俞秋影感覺喉嚨乾涸,艱難的開口道:「你是誰?」
「我是小紅啊,少奶,你不認識我了?」
坐在幽靜的咖啡廳的一角,小紅哭得頗為動情:「對不起,俞經理,我以為,我以為你是少奶,是我苦命的少奶。嗚嗚嗚……」
俞秋影忍住酸酸的淚,輕拍了一下她的手掌:「別傷心,相信楊果能明白你對她的深情。」
「可是,少奶,她好慘。她那麼善良,從來沒有害過人,老天卻為什麼那樣對她?」
「這是命運。我們都不好說什麼。」 俞秋影輕啜了一口咖啡:「你現在在哪個部門?」
「在餐飲部做雜工。」
「明天,你過來幫我吧。反正,我也需要一個助手。」
「真的,謝謝你,少,啊……俞經理。」小紅禁不住喜悅。
「嗯。忠心向主的人,我會給你一個考驗的機會的。」
「謝謝,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俞炎章在老宅子書房的搖椅上站起,拉著俞秋影的手略帶歉意:「小果,你不會怪爸爸私自把你和Davie的婚事公佈吧?」
「不會。」
「唉,我知道,我這樣做有點兒不顧你的感受。但是,我也是想要你真的嫁得好人家,不需要再這般漂泊。」
「我明白的。」 俞秋影淡笑道:「我與Davie婚後,便會跟他回美國。俞家有了Davie做靠山,我也可以放心。」
她緩緩的走開,經過庭院,小時候還只有兩人高的桂花樹,如今已經枝繁葉茂,猶如這一刻在樹下佇足的人,再也辨不清原來的模樣。
這一生,終是逃不掉,被人擺上桌面,充當棋子的命運。
也好,可以遠離這裡的紛爭,到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前塵舊事,但願就能這般,忘了便是忘了。
從俞家大宅子出來,會碰到一直在外等候的敖天鈞,俞秋影似乎覺得是意料中事。她對著Davie派來的司機微笑道:「你先回去,我自己回家。」
坐進車裡,敖天鈞的身邊沒有阿鋒、唐家民等保鏢,司機,後面也沒有車隊在後面不著痕跡的跟隨。
俞秋影冷冷的道:「今天,為什麼不帶保鏢了?」
敖天鈞打了一圈方向盤,車子轉向,再急促的衝向路邊,突然從斜刺裡駛出一輛黑色轎車,一個轉身,漂亮的擋住了在後尾隨的Davie司機的車子。
俞秋影臉色發白,茫然的盯著敖天鈞。
他很靜,車子又轉了個彎,駛進了一條分岔路,才懶懶的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因為忽然覺得,生命沒什麼值得珍惜的。」他側過臉,盯著她看了半晌:「只有你。」
「我,我有什麼?」
「你……有值得我珍惜的東西。」
「楊果的這一張臉?」
「嗯。」他便不再說話,車子駛進市區旺地的一個小區,停進了公共停車場。他停了車,手握著方向盤,靜靜的凝視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