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鈞顯得極無奈:「有那麼好看嗎?」
「好看,真好看。」俞秋影笑著,兩手向外一抓,把兩個美男一左一右的圈進手肘裡。駱風一陣呆滯,察覺到敖天鈞殺死人的眼神飄過來,他才老大不情願的把手拉出,對俞秋影說:「你別害我。」
「哦?」她轉頭看著敖天鈞,討好的問:「你身手那麼好,幹嗎要帶那麼多保鏢嘛?」
「出門帶幾個保鏢,看上去比較帥。」
她無語了,明知他說的是假話,就更無語。
敖天鈞和俞秋影看了一會兒戲,直到那四名男子被打得鼻青臉腫、癱瘓在地求饒。才與她一起散步回家。
俞秋影租住的小屋子就在酒吧的不遠處,她從剛才的熱血沸騰中清醒過來。感覺自己現在的樣子太過小鳥依人,故意與敖天鈞站遠了一點。
「楊果,見過你打架的樣子嗎?」她沒來由的問。
「沒有。」他的眼神又閃過一絲黯然,將前面一個易拉罐子的拉環高高踢起:「我怕嚇壞了她。」
「楊果很單純是嗎?」
「她?單純得過份。笨得很。」
俞秋影悵惘的望著突然落寞的他,今晚的他無疑是她不認識的敖天鈞。和從前的冷漠孤傲、殘酷冷血完全不同。
這一刻,張狂的野性和沉穩的內斂,這兩種矛盾的個性如今在他的身上致命的融合著,讓她窒息,讓她的心被猛烈的撕痛。
那種痛,像是要搾乾她身上僅存的氣力。3年,她曾經躺在他的身畔3年,卻從沒見過他的另一面。
她以為,他是自己的夫婿。他和她一樣,坦然相處,無分彼此,卻未曾想,他背轉身後,究竟過著怎樣的人生。
他在她的眼神夠不著的範圍,到底一直在做著什麼?因何事而籌謀?
楊果,你太笨了。活該被拋棄,活該他外面藏了女人無數年,你都毫無所察。
這個她曾經無限信任和愛惜的男人,她對他的瞭解,甚至不夠一丁半點。
到了樓下,敖天鈞向她輕輕的揮了揮手:「晚安。」
「晚安。」她目送他坐上一直跟隨的車子,悵然若失。
俞秋影在酒吧彈了一個星期的鋼琴,他連續來了三天。她已經把會彈的曲目差點彈完,他還只是靜靜的在下面喝酒,沒有搔擾她。
要不是因為今晚的突然事件,他可能還會只是靜靜的呆著。
這樣的敖天鈞是讓她害怕的。天知道,他沉靜的表面究竟暗藏怎樣的機心。
這個男人,離得越近,你就越加無法看透他。就像那平靜無波的海面,你永遠無法猜測,深沉的海底究竟如何暗起巨浪。
而今晚,他英雄救美,佔盡先機,卻沒有像從前一樣向她要求點什麼。只是瀟灑的揮了揮手,說:「晚安。」
這根本就不像他。
可是,哪一面才是他真實的面目?
俞秋影在不真實的感覺中浮沉著,她與敖天揚暴吵後,又和敖天鈞經歷了一場「生死之交」。
一切都似乎突然轉了路向。
最初,她忐忑不安,夜裡總是抓緊薄薄的被單一角,握緊小拳頭,怕夢裡的敖天鈞會狼性大發,把他壓在身下。
那一天,夜來的風,把俞秋影的長裙吹起,她定定的站住了。
敖天鈞靠在車子的左側,修長挺拔的身材,儒雅淡漠的氣質,他似乎站了很久,所以,走向她的步子有點遲緩。
「我等了你很久了。」他說。
「為什麼等我?」她還沒反應過來。
「我想追你。」
「啊?」
直到被他拉進車子裡,她還是不清醒,傻傻的問:「為什麼追我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問題嗎?」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但是敖天鈞來做這些,很有問題。
作為俞秋影,作為一個與他的不值錢的前妻長得太像的替身,她早就被吃干抹淨,拆吃入腹。卻何需再追求?
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腿,很痛。
車子上了半山,空曠的山頂道,零星的停著很少的車子。
敖天鈞拉俞秋影到了崖邊,這裡山勢開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璀璨的夜景,山間清涼的風把他的短髮吹向一邊,另有一番凌亂的魅力,讓他顯得親近平和。
站了一陣,俞秋影不禁咬著牙問:「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看星星。」
她不懂說話了,他剛把車開上來的時候,她想得最多的便是:他會找個人跡荒涼的地方,直接做了她,卻真的只是……看星星?
初春的星空確實很漂亮,廣闊無垠的宇宙,叩問如蟻一樣低微的人生。
來來回回,卻始終與他糾纏,是天賜的緣分還是無能的執迷?
不管了……
俞秋影用舌尖濕了濕乾澀的唇,頭輕輕的挨著他的肩:「那顆星星,叫什麼名字啊?」
「那顆啊,叫……叫……」
他少有的木枘讓她愉快極了,俏皮的眨著大眼睛:「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啊……哈。」
他微笑,搭著她肩膊的手把她擁得更緊:「反正,你就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
她胸口悶悶的,卻笑得明媚:「油嘴滑舌。」她想抑制自己因他懶洋洋凝望自己的眼眸而狂跳的心,卻忘了那不聽話的淚水。把臉深埋在他的懷裡,他胸前的衣襟染濕了一小片,風吹過,冰涼,卻偏偏那麼的溫暖。
曾經的婚姻,3年的時光,除了在她那間陳舊屋子裡養傷的時候,敖天鈞從不曾有時間陪她看一次星星。
她並不是那種矯情的認為,星星很浪漫,月光很好看的女人。她只是在夜裡,一個人孤獨的看著黑沉沉的天幕時,更加思念那一個忙碌的身影。
他很忙,她便不敢去打擾他,更不敢要求他,不會像別的女人一樣,纏著他的脖子撒嬌:「嗯,老公,今晚我要你陪我……」
更不能把手中的抱枕狠狠的砸向他:「敖天鈞,我是你老婆……」雖然她有好幾次很想這樣做,但她沒有。
她以為,他會懂,會明白自己的渴求,讀懂自己在那間豪門大宅裡的無助……
她其實要的一直就不多,只是多一點時間,分一絲憐惜。
比如像今晚一樣,靜靜的讓她倚靠,聞著他熟悉的味道,聽著他胸膛如韻律操一樣的心跳頻率。
只是,他一直都吝惜給予。
楊果,原來你是他生命中如此微不足道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