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鈞是在陰謀和算計中長大的孩子,更是在自我保護和不斷被糾纏的記憶中長大的男子。
頂著敖沖雲獨生子的頭銜,年少時,他就是黑道中人綁架勒索的頭號對像。而當他稍懂人事,媽媽與敖沖雲的私生子敖天揚母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更是比黑道裡的刀光劍影更加讓人心寒。
很早他就明白,沒有人可以相信。說什麼上陣不離父子兵,說什麼母子情深,遠不如他口袋裡的紙幣更忠誠。
別人還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年齡,他就已經為了明天步步為營。
只是不明白,為何昨晚,那個迷離的雨夜,他居然躺倒在她的懷裡。
就像5年前,他鮮血淋漓的撞進那雙驚怯而又善良的眸子裡。
他身上的血腥味兒褪不去,她卻毫無心機的趴在自己的旁邊熟睡。她的房間裡只有一張桌、一張椅、一張床,她蜷著身體趴在他的身邊,長睫毛在秀眉下輕輕顫動,如那個早晨鮮嫩欲滴的露珠兒。
如今, 這個早晨,那隻小小的手指在他的長睫毛上輕輕的彈,由淡轉急的呼吸在他的臉上微微的呵。當她的手從他的指間抽出,當她的呼吸離他漸遠,他張開雙眼,窗前卻沒有她的身影。
私人健身房內,駱風把乾爽的大毛巾狠狠的扔向汗流頰背的敖天鈞。然後,駱風不爽的把礦泉水從頭向下淋了幾下,一晃頭,散碎的水珠在室內發散出一絲清涼。
「聽說你昨晚找了10多個兄弟把那個Davie。Li給做成了三級傷殘。」
「唔,是假的Davie。Li。」
「呸,假的?他雖然不是Davie。Li,但好歹是Davie。Li同母異父的哥哥,他這個人傳說中最護短,你是最近嫌我太清閒了,存心往馬蜂窩裡捅是不是?」
敖天鈞停下來,拿毛巾擦臉,懶得理他。藍色毛巾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移到光著的上腹,沒有一絲多餘的肌肉,卻也絲毫不像他平時那麼的斯文。
駱風餘氣未平:「Davie。Li也就算了,你昨晚半夜3點衝到俞秋影家裡是怎麼回事?喝多了,還砸了人家的門,居然還在那個女人的家裡睡到天亮?」
「我不在女人家裡睡到天亮,難道你希望我在男人的家裡睡到天亮?」
「你睡在男人那裡,我還放心多了。那女人的背景,你又不是不清楚。她既不是真正的俞秋影,和楊果也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
「那又如何?」
「敖天鈞,你活得不耐煩的話,便跑到5號橋,閉上眼睛跳下去好了,省得我到時候找不到地方為你收屍。」
「你放心,我死之前,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靠,到時候,我一定關機,讓你死都找不著路回來。」
敖天鈞白了他一眼:「做兄弟遇著你這樣的,我真是悲劇。」
「你別以為,我做不出來。那個假楊果,我總有一天,把她辦了。」
「我告訴你,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辦她。」
「我都不行?」
「你都不行。」
「……有異性,無人性。」駱風靠坐在長椅上,毛巾一拋,完美的拋物線,毛巾從高空掉下來遮住自己的臉,毛巾下的薄唇張張合合:「你是……真的把她當楊果了嗎?」
「我知道,她不是。」長長的歎息,就因為知道不是,才更絕望。心底那隱藏了兩年,不敢相信,不願接受的事實,一張差不多相同的臉如此真切的告訴他:楊果死了,她……回不來了。
初見俞秋影的那一刻,他是多麼希望,這是奇跡。可是,事實是殘酷的。
「風啊,你說,如果我下到下面,會不會一踏上陰司路,便能看到果果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