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初融,小草新綠。今日的慶元殿可謂是熱鬧非凡。童琬以身體抱恙為由只是安靜地留在蘭軒宮,倚欄眺望那些不屬於她的繁華。施家的案子已經落幕,竟是滿朝野的稱好,想來他的手腕確實靈活,不過數月的時間,所有攻擊性的輿論消失無蹤。可是,同時消失無蹤的,還有凌蕭的溫情。童琬望著發芽的枝條,連月來暗地裡宮裡宮外都竊竊私語著她這個寵妃是怎麼逼死可憐無依的陛下嬪妃的。凌蕭未曾替她說過一句話,而她也懶得理會這些言論。她嘴角揚著笑意心裡卻帶著無可抑制的空落。「這樣也好,顯得我沒那麼狠心。」喃喃自語,她帶了片刻的失神。
「娘娘,宸妃娘娘求見。」春雪輕柔的聲音傳來,童琬眼神轉銳利,冷冷笑道:「宸者,帝王也。宸妃者,帝妻也。宸妃娘娘可真是亟不可待,才剛得晉封就要來耀武揚威。」今日慶元殿裡慶賀的就是靜嬪晉封為宸妃,這個凌蕭為他的好表妹專門擬定的封號「宸」,刺到童琬的眼裡、心裡。她告訴過自己要心平氣和,可想不到的是素來避世般的靜嬪竟完了典禮第一時間跑到她的蘭軒宮來,是凌蕭的主意嗎?童琬表情淡漠,只懶懶地坐下然後示意春雪:「讓她進來吧。」她倒要看看這個宸妃娘娘,想要說些什麼。
婁如月方一見童琬即行了一個大禮,溫婉得體道:「姐姐,別來無恙。」仍是那樣好似善解人意的樣子,可童琬卻謹記著這位名義上德嬪和玉貴人的閨蜜是怎麼擠兌德嬪,怎麼暗中使得玉貴人小產的。德嬪薨逝消息傳遍的時候,她清楚記得婁如月並沒有前來悼念德嬪。審度著眼前這個宸妃婁如月,童琬不禁警惕起來。只那語氣還是淡淡的:「妹妹至此所謂何事?」
「姐姐還是老樣子,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宸妃也靠著欄杆,帶笑地看向童琬:「陛下今兒冊封了妹妹。只是在慶元殿妹妹找不到您的身影,卻聽陛下說您身子不適所以才完了典禮急忙忙過來探視姐姐。畢竟不久之後的選秀,還得姐姐多勞心。」
童琬微微一笑,使眼色讓春雪退下而後緩緩開口:「選秀?陛下方才冊封怎麼就這般急忙著手選秀?妹妹也不勸勸?這秀女入宮可是要挑個好日子的。不過,咱們這後宮也該新添些人了。無論如何,也比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強。」
「哦?妹妹還以為姐姐喜好看到這樣的局面呢!」意有所指地回應童琬,宸妃朗朗開口:「自南詔王兵敗後,施家在朝廷的勢力已經潰不成軍了。再加上逼宮的事情,凌葳庶人的餘黨怕再也難成氣候。姐姐你知道嗎?陛下歸來數月,現在的朝堂已經是咱們婁家的天下了。婁家和陛下是生死同盟,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動搖陛下的根基的。擁兵自重的人尚且落得如斯下場,姐姐也請要好好顧惜顧惜自己。」宸妃言畢,凝視著童琬。她本想借此旁側一下童琬讓她不要再花心思小動作,卻沒想到童琬聽了自己的話非但沒害怕反倒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只聽得童琬含笑說道:「是嗎?那姐姐可真是要恭喜妹妹了。也不知道妹妹說的這般局面選秀之後會如何呢?」童琬的一語頓時猶如魚刺哽在了宸妃的喉嚨,轉眼間宸妃的臉色就變得難看無比。
「盛極則衰。」童琬裝作看不見宸妃的模樣,又緩緩道:「德嬪走了之後,這後宮的事情一直都是賢妃妹妹料理。如今妹妹剛登妃位,也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將鳳冠另與他人呢?你也知道,陛下最討厭的就是別人饒嘴舌了。」慢慢站起來,童琬走到宸妃跟前:「你今日本要說什麼本宮都清楚都知道。只是,無論旁人怎麼說,無論你要放大本宮的罪名到幾倍,施家都已經沒了。本宮要得的都得到了。而你呢?你要的又在哪裡呢?忍辱負重了這般久,到頭來不過是個小小的宸妃,賢良淑德真的有用嗎?本宮是使了手段又如何?陛下最寵的人還是本宮。或者咱們可以這般說,他寧願寵著所有的人,都不會碰你一下。這就是你執意留下來要得到的嗎?」
宸妃微怒地看向童琬,恨不得把這個女人的嘴給撕爛!她是不甘心,不甘心在凌蕭心目中永遠只是個妹妹。如今再多的榮耀都不過是為了安撫她安撫婁家,他對她好不過是因為他的母妃!而這個女人卻不一樣,明明手段毒辣總是壞他的計劃卻還是這般屹立六宮!臉上的表情不再溫潤,她冷笑著:「妹妹沒有姐姐那樣的好口才,自知不如。只是無論如何,陛下現今最親的人都是妹妹而不是姐姐你。想來也可憐童相和凌葳庶人,為了你連姓名都沒了卻只換得你在陛下的身下承歡。」
淡雅一笑,童琬靜靜地看著宸妃。既沒有岔開話題也沒有因宸妃說的話而惱怒,僅僅讓人捉摸不透地看著宸妃。直到看見宸妃顯得不自在的時候,她才淡淡笑著說:「妹妹,瞧你現在的模樣真像是窮途末路只會耍嘴皮子。這般可就辜負了『宸妃』這個名號了。」宸妃不過是想看她發怒而已,可這麼點話又如何能激起她的怒意?她優雅地挽起宸妃的手,見宸妃感到莫名於是童琬解釋道:「妹妹方才不是說要不久就是選秀了嗎?咱們不如去找賢妃妹妹一同商討一下?姐姐瞧著這樣的園子著實冷清,真巴不得多點姐妹呢。聽說,陸大人家的小女兒琳琅可謂是天人之姿且又琴棋書畫皆精,若是這次秀女有她,咱們這後宮之主的位置就不愁了。」說得情真意切,觀察著宸妃的臉色,童琬漸漸開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