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琬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南詔王最後說的話一直在她腦海裡迴響。不會人走茶涼的,都是她最珍惜的親人和愛人,無論經過多少時間因故。除非她輪迴轉世忘記一切否則都不可能忘記的。每一夜她都作著噩夢,夢到爹爹說她為何與虎謀皮,夢到葳哥哥失望的目光,他們是不是惱自己了?童琬感覺到有很多聲音在跟自己說話,她煩亂地用被子摀住自己,不想想,走一步是一步。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復不復仇都那樣難過,到底是為什麼?繼而想到自己方纔的逢迎,臉頰火辣,不過是陪凌蕭,也是為了自己演的一場戲為什麼她會這樣奇怪?到底自己這麼了?有些情緒悶在心裡哽在喉嚨,無法散去。「何必招了無情惱?我到底是心太軟了要狠下心來的。」童琬呢喃著,漸漸進了夢香。她只是不知道,凌蕭其實未曾離開,他把她和南詔王,還有她反覆輾轉的身影都聽得清楚、看得清晰。待她安然睡去他才慢慢轉身真正地回紫宵殿。曲徑迴廊,他好似看到粼光洵洵,那裡有位男子望著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她巧笑倩目,且美且真,只為那一湖的燈船明亮,「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輕聲道,凌蕭停下腳步回望那精緻的蘭軒宮,忽然分不清楚自己其實一直以來看到的、念想的到底是誰。
「陛下,姚副將已經候在紫宵殿了。」德安迎面走來,朝著凌蕭行禮恭謙地說。凌蕭收拾了那些不必要的情緒,斂神頷首,於是快步往紫宵殿方向走去。一切以國事為重,百姓才安居樂業不過三四年的時間,禁不起這上京內亂的了。他知道自己選擇了接受那萬丈榮光,就再也沒有退路聽自己的心到底要做什麼了,這風光江山,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兒女私情僅僅不過是經不起推敲的點綴罷了。慢慢走遠,直到身影沒入了黑夜中,前方等待著未知。他雖然清楚了七皇叔的一舉一動,但是他可以收買皇叔的人皇叔也可以收買他的人,一日不見尚不能見分曉。
可那漫漫長夜終還是要過去的。待童琬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泛著魚肚白。她揉了揉眼睛,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喚了聲:「春雪。」,等待良久只是無人應答。於是她披衣下床,簡略地裝扮著。童琬心內納悶,怎麼整個蘭軒宮精悄得可怕,她漫無目的地走著,霍然心驚,難道凌蕭控制不了七皇叔煽動人心的局面嗎?難道真如他所言自己要躲到密道了去嗎?不過一夜就生了變故?還是南詔王在這件事上也插手了?不及多想,她提起裙擺在長廊上奔跑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是擔心還是什麼,只是覺得她要去看清楚,即使凌蕭死了她也要親眼看到他才可以!急匆匆地跑著,過往看不到一名宮人,整個皇宮陷入了死寂,難道所有的人都被抓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邊亂想著邊跑著,終於在通往紫宵殿的長道上發現了一具一具密佈的屍體,心赫然漏了半拍。越往紫宵殿的方向去,屍體就越是成堆,有宮人也有士兵的,她甚至看到了靜嬪宮裡的女官靈芝的遺骸。忽然她只覺得天地間只有她這麼個人和死人一塊,半生不活地生活著。頹然地走著,凌蕭會不會已經被俘了呢?不會的。童琬堅定地在心裡想,她雖恨他但是她清楚他是少有的帝王之才,不會這樣就敗了的。憂思時她已經走到紫宵殿門前,肅殺的寂靜。
「不在這裡?」童琬硬生生地站在紫宵殿前,他若不在此處她應該去哪裡找呢?忽生出一股迷茫的悲涼滋味,好似那日知曉他迎娶淑妃一般模樣,她跑遍了偌大的皇宮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找他,想要討個說法都無門去去。「凌蕭,你在那裡?出來呀!」木然地自語著,童琬有些跌跌撞撞地走著,失魂落魄般卻又要避開那些橫在地上的屍骸。忽然她即到崇華門時,還是忍不住回望在左後方的紫宵殿,那裡這般安靜到底是沒人,還是……第二種想法她不敢想,正當躊躇之際她方看到崇華門似乎有些煙火,好似聽到人聲,於是快速朝崇華門處跑去,可跑到一半又不敢上前,無論看到什麼局面都不是她要得,她聽到自己的心裡有把聲音說著不要過去,不要。但最後童琬還是不顧一切快步走了過去,只因為她在人群中見著了那明黃的袍子,看到了威嚴佇立人群裡的凌蕭。他安好,臉上帶上了些笑容,童琬快速朝著凌蕭飛奔過去,卻忽而被一道亮光刺了眼睛。
「凌蕭!」一聲驚呼,童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撲到凌蕭身上去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只覺得肩側已然一片濕漉的感覺,凌蕭抱著她可雙手卻是鮮血滿目。為何她卻感受不到痛楚?慢慢地失去力氣她埋頭在他的懷裡,就如那時她失去記憶世界只有凌蕭一樣,沒有家恨沒有葳哥哥,只有他和她而已。
看著幾近失血的童琬,凌蕭用力扯開自己的袍子快速包紮了童琬的傷口。邊吩咐姚謙死守住七王爺,自己奮身護著童琬幾步旋轉開來,見那太監仍不死心,他再一個迴旋憤恨地將行刺的太監踢飛丈遠,那人奉圖紙的手裡落下了一把銳利的匕首,他單手抱著童琬快步上前拾起匕首就是憎恨地直直刺進那太監的胸膛。一時間所有的侍衛嚴密地包圍著保護凌蕭和童琬,他抱著童琬看著那七皇叔雖被捆綁了跪在地上,卻掙扎著狂笑著起來:「本王千算萬算竟算漏了這著!不甘心啊!本王不過遲了那麼一點出生就眼睜睜看著皇位旁落!眼睜睜看著凌亭這些不出息的賊子霸佔了江山!若成王敗寇,本王這次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