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法羅倒也不納悶,六國飯店既然是列強聚會社交的大本營,估計裡頭的經理也好領班侍者也好,多數都不是等閒之輩,這個珍妮花個子高挑身材惹火長相不俗,這妞難道也是日本人的眼線?一朵鮮花讓小鬼子給啃了……陳法羅搖了搖頭,等著吧,早晚讓他們吐出來!
電梯很快來到六國飯店四樓,陳法羅出了電梯左右打量了一下,沒看見有什麼礙眼的人物,這廝想了下,轉身又進了電梯,把三樓二樓一樓三個按鈕一股腦都按亮,本來他琢磨著按珍妮花的意思自己應該在坐電梯上到四樓,然後再走樓梯下到三樓,可陳法羅這廝從來不喜歡跟著人家的步調走,這地方周圍環境自己也不熟,上下樓梯萬一出點什麼狀況不是他的可選項,今天是來跟列強談條件的,不是來打打殺殺陪他們躲貓貓的,所以這廝決定仍然坐電梯下去。三個樓層全部按亮,除非有人守在每一個樓梯口,否則一下子要判斷自己去了哪層可還沒那麼簡單。
等電梯下到三樓後門自動打開,陳法羅側身在旁沒有出去,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此時正好是夜生活開始的時間,看起來三樓的走廊裡也很安靜沒什麼人走動,在電梯門就要關上的一瞬間,陳法羅閃身出了電梯,果然,走廊裡燈光明亮,空無一人,這廝悄無聲息的潛到樓梯口,探出頭上下掃了一眼,果然,在三樓和四樓的樓梯拐角處,有兩個黑衣人在那守著,不知道是打算接著自己呢還是想暗算自己,不過陳法羅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小心不為過,這廝沒有驚動這個兩個小蝦米,輕輕退回了走廊。
根據珍妮花所說的,從電梯這邊右拐,出現在面前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到底後左拐,是一條略短一點的走廊,一邊是落地長窗拉著窗簾,一邊是五間房門,陳法羅悄無聲息的貼著牆邊走了過去,前兩間房門都緊閉著,側耳聽裡頭似乎一點聲音也沒有,到了第三間,卻能聽見裡頭依稀有人在說話,陳法羅沒有停留,繼續貼著牆閃到第四和四五間房門口屏息聽了一會兒,同樣是房門緊閉悄無聲息。陳法羅回到第三間房門前,凝神再聽,確定裡頭有人,這廝想了下,走過去把落地長窗前的窗簾拉開一點,並把一扇玻璃氣窗打開了三分之一的,然後回到門邊抬起左手輕輕敲了下門。
敲門聲很輕,裡頭人說話的聲音卻頓時停了下來,有至少兩個人的腳步聲往門口走來,陳法羅微微側身,右手握著馬牌擼子放在自己的身後,左手擋在自己的下巴附近戒備,在門悄無聲息的打開的同時,陳法羅覺察到一點異樣,一側身已經閃電般貼在了牆邊,兩隻黑洞洞的槍口緩緩伸出了房門。
「阪西大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陳法羅閃電般一把拽住了伸出門口的兩隻槍管往外一拉,兩個小蝦米抗不住陳法羅的力道衝出房門在走廊裡滾做一團,陳法羅笑著一手抓著兩把南部8mm手槍的槍管,一手握著自己的馬牌擼子走進了房間。剛才從槍管上這廝認出了是兩把日本南部手槍,而且屋裡的人正好咳嗽了半聲,讓陳法羅聽出的確就是阪西中將的聲音,所以這廝才一把奪了兩把槍後施施然跨進了房間。
果然,豪華套間的客廳裡阪西中將正一手拿個酒瓶一手端著杯紅酒站在那裡,臉色的神色頗為尷尬,「陳桑,果然是你,這完全是誤會……我派的人出去在樓梯口接你,卻一直沒回來,剛才你的敲門聲也不是我的人約定的方式,這兩個沒用的傢伙才有點謹慎的端著槍出去看看。你是今晚最重要的客人,我怎麼會對你不利呢?!這完全是誤會嘛!快請進,快請坐!喝點什麼?白蘭地還是威士忌?」阪西的臉色恢復的很快,此刻這廝居然已經換了軍服改穿了一身和服,看來是為了緩和今晚密談時的氣氛。
「那兩個笨蛋接人不正大光明站在走廊燈光下,非躲在樓梯拐角的陰暗角落裡,我瞅著不是去接我那麼簡單吧?阪西中將合著想給我來個下馬威還是怎麼滴?你滴誠意的大大的不夠!」陳法羅嘿嘿笑著把兩把南部手槍隨手扔到了茶几上,自己的擼子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手上消失不見,以阪西這樣老奸巨滑的資深特工鼻祖都沒看清陳法羅是怎麼收起的槍。
兩個好不容易從走廊裡爬起來的小蝦米又在進門的走廊裡自己跟自己撞了個鼻青臉腫,進來後兩個傢伙一個勁的陪不是拚命點頭哈腰,阪西沉著個臉揮揮手把兩人趕了出去,「去叫那兩個笨蛋回來,你們四個都守在外頭,不要讓閒雜人等靠近這個走廊!」
陳法羅走到吧檯前直接給自己取了個乾淨的玻璃杯,從阪西手上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三分之一杯紅酒,把酒瓶放回吧檯桌面,這廝聞了聞酒香,又品了一口,砸巴砸巴嘴,點頭笑道,「中將你這紅酒味道不壞,依我看至少有20年陳,嗯……味道有點特別……難道法國是波爾多那邊給日本皇室特供的酒?」說著這廝又喝了一大口,一邊品著大大咧咧的走到沙發前坐了進去,雙腳就直接擱在了茶几上!放眼打量這個套間,看上去應該是日本使館在六國飯店的長包房,雖然沒有改成榻榻米,但裝飾擺件無一不是日式風格。
「陳桑果然好眼光,這紅酒還真是波爾多特供日本皇室的,因為為帝國建立了些許功勞,天皇御賜給我滴,這些年喝的七七八八剩下也不錯了,今天特地帶來跟陳桑共享!來,讓我們為中日友善和合作乾一杯!」阪西顯然很善於跟人打交道,到底是在中國打拼了那麼多年的總統資深顧問出身。
「嗯,為了這美妙的法國紅酒,也值得幹一杯哈!」陳法羅站起身舉杯示意,然後又品了一口,兩人對視哈哈大笑,賓主落座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陳桑你來到中國應該也就一個多月?」阪西看著自己杯中的紅酒,開始打探陳法羅的虛實。
「阪西中將,良宵苦短,我看我們還是長話短說,下面好多妞等著我去慰籍呢!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難道你不想一睹京城社交名媛-舞會皇后陸小姐的風采?!我跟你們家的稻田中尉也是一見如故,您既然是他的長輩,我看我們之間用不著浪費時間說那些客套虛詞吧。分分鐘多少大事等著去做,咱前戲全免了直接辦正事吧?」陳法羅不打算跟阪西浪費時間繼續試探,開玩笑,多少妞等著去泡,哪那麼多廢話跟你個和服老頭逗咳嗽?
「呵呵!後生可謂啊!能當了中國圍棋棋聖又能跟稻田搶生蠔的人,果然不簡單!」阪西呵呵笑著道,「既如此,陳桑,你說說你這邊的想法吧,我知道你代表著段祺瑞老爺子的意思,根據前天我們在天津得到的消息,今後段府和皖系的外交代表就是您了,當然是秘密的!畢竟現在還是直系掌控著政府!」
「唔……目下的局勢,阪西先生應該比我這個剛來不久的新人要熟悉的多吧?」陳法羅晃蕩著手裡的紅酒道。
「略知一二,且聽君言!」阪西不露聲色,等著陳法羅提要求開條件最後大家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畢竟皖系現在失去了政權,手下也沒有足夠的軍事實力,雙方的後續合作到底怎麼搞,花多大代價,有多少好處,可都是沒一定的事情。
陳法羅放下酒杯,從兜裡摸出煙盒,讓了阪西一下,老頭搖手示意自己不抽煙,陳法羅摸出支煙點上,美美的吸了一口,笑著道,
「直系現在跟著英美干,很明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你們的是英美,我們的是直系,所以簡單的很,支持我們打垮直系,中日攜手共建東亞的和平和繁榮!」陳法羅直接了當不帶拐彎的。
「我們不是沒有支持過你們,從袁大總統到段總理,我們投入巨大的財力物力人力,可是結果卻不大理想啊,4年前我們勒緊褲腰帶給你們皖系武裝起來3師五旅的參戰軍,末了你們垮了全讓直系撿了便宜收編了去……這筆帳還沒算清楚呢!你們那個段老爺子和徐樹錚可是欠著我們大把的借款和人情呢!」阪西不以為然的道。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1920年和1924年怎能同日而語!」陳法羅施施然吐出一個煙圈,看上去根本不為所動,臉上毫無羞色!
「哦?怎麼個不能同日而語?在我們日本看來,4年前直系跟皖系差不多勢均力敵,4年後的今天,直系如日中天實力膨脹壯大了幾倍,皖系除了剩浙江盧永祥一支偏師,手中根本沒有像樣的實力,這種情況下,請問陳桑,我們為什麼還要支持皖系?給我一個理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