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法羅心情寂寥的漫步走出了櫻之舞的大門,身後是媽媽桑和子一疊聲的莎喲娜啦和迎賓咨客們脈脈的眼神,斯崔特姑娘已經神秘的再度消失,而媽媽桑對彩子的來歷支支吾吾語焉不詳,陳某人婉言謝絕了媽媽桑和子慇勤的挽留和火辣辣的眼神,孤身一人離開了居酒屋,短短一個晚上接連在兩個心儀的女人身上碰了壁,向來心高氣傲泡妞無往不利的陳某人,沮喪可想而知。
今晚的這個彩子姑娘或者叫斯崔特的那位,當初在郵輪上最吸引這廝的其實是姑娘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鄙夷和冷若冰霜,要說長相那斯崔特和施可兒各擅勝場不分伯仲,但是斯崔特骨子裡對男人的鄙夷和不屑反而更容易激發陳法羅的好勝心。
施可兒的身份已經真相大白,而斯崔特的身份至今卻仍撲朔迷離,她第一次出現在法籍瑪格麗特公主號豪華郵輪上,扮演的是賭場領班,第二次是今晚在天津法租界櫻之舞居酒屋,扮演的是新來的藝伎,今晚的邂逅和相處,以陳某人的能力,當時就很明顯感覺到斯崔特肯定受過某種特殊訓練,姑娘身上那種的神秘而危險的殺氣雖然已經做了很好的掩飾,但卻躲不過陳法羅敏銳的感官。
如果單論身手,陳法羅覺得施可兒可能比斯崔特還要好上一線,但施可兒屬於大家閨秀溫室裡長成的花朵,從小養尊處優,雖然經過很系統的訓練,身上也相當了得,但比起斯崔特很明顯缺少了那種險惡環境和實戰的磨練,陳法羅敢說施可兒長那麼大沒準連隻雞都沒有殺過,更別說人了,但斯崔特給他的感受完全不同,這個姑娘身上透出的那種殺氣和反應,絕對是經歷過殘酷的訓練和實戰的磨礪。
如果施可兒是從天堂來的天使,那麼,斯崔特很可能是從地獄來的修羅,兩個人又都長得那麼傾國傾城傲視群芳,讓陳法羅這樣萬花叢中過的紅粉教主都砰然心動,難言割捨……
陳法羅站在夜幕下的台階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凜冽而清新,讓陳某人思緒紛亂的頭腦為之一清,心中有了計較,這廝漫步下了台階,順手摘下了眼鏡放入懷中,又揉散了被發蠟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在走過兩幢日式建築之間的陰影時摘下領結脫下了西裝……
天津日租界的日本柔道社一般平時晚上八點之後就打烊關門了,今晚卻依然燈火通明,原來今日有貴客來訪,日本當下風頭最勁的柔道家三船久藏攜一眾弟子應邀來中國指導推廣柔道,首站就選在天津塘沽登岸,接著還要去北京,然後南下去上海廣州,彼時日本作為列強之一,在中國的僑民和經商人數都不斷在快速增長,而日本商社、柔道館、劍道館也在各大城市的日租界幾乎無處不在。
而日本柔道講道館的館主三船內之助,據說是三船久藏的堂弟,這也是三船久藏作為日本目前柔道屆超一流的高手和頂級教練,訪華行程的首站選擇天津而不是上海的原因之一,三船內之助本人也是柔道五段高手,長大的身高體壯,個頭接近一米九,而體重則超過了280磅,這廝能做天津柔道社的館主,卻也不是浪得虛名,據說在京津地區也是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主,和在上海的日本柔道館館主佐村嘉三郎一起號稱中國柔道界南北雙雄!
人高馬大平時自詡北方第一柔道高手的三船內之助,在身高只有1。59米的堂哥久藏面前卻乖巧恭順的像只大貓,下午他就親自帶領自己柔道社的一眾弟子前往塘沽碼頭接船,而來自日本的京波丸到達塘沽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等坐上火車回到天津市區早已經是花燈初上,接風宴席就開在柔道館隔壁的櫻之舞,一來近水樓台而來本來櫻之舞也是日租界最豪華的酒屋之一,日本僑民以及各方名流往來天津接待應酬的最佳場所。
陳法羅和段宏業抵達櫻之舞的時候,柔道社一眾人等剛進櫻之舞的包房沒多久,所以正好岔開沒碰上面,而當陳某人孤身一人穿著黑色中山裝站在柔道社的大門口扮酷的時候,整個柔道社的重量級人物估計還都在隔壁觥籌交錯的給三船久藏大師接風洗塵,偌大的柔道社門口只有一胖一瘦倆小蝦米看著門。
被館長留下來看門的兩個小蝦米正有一句沒一句的在嘟囔埋怨自己運氣不好,本以為能撈著頓好的,居然不幸被留下來看門,錯失跟著大隊一起去隔壁美美蹭上一頓料理的機會,更惋惜沒有了藉著姑娘陪酒好好膩歪的機會。胖大的蝦米甲捅了捅精瘦的蝦米乙道,「你說,那個矮個子白頭髮中年人就是國內最有名的久藏大師?我看,沒準我一指頭就能點倒」這廝雖然是個蝦米但個頭倒也算粗壯高大,看上去有把子力氣。
「拉倒吧你,虧你還學了這麼些年的柔道,你不知道柔道從來講的是速度和技巧,不是光靠蠻牛鬥力就能贏的!」瘦蝦米乙明顯不以為然,「你沒看咱們館長在久藏大師面前就像一隻溫順乖乖貓?十個你也不是館長的對手吧?館長號稱打遍華國京畿無敵手,也不過是柔道五段,久藏大師去年可就已經是七段了!」
兩個蝦米只顧聊天完全沒有注意到出現在台階前的黑衣人,直到陳法羅不耐煩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才醒過神來,倒嚇了一大跳!
「你的!什麼的滴乾活!大半夜的知不知道會嚇死人滴!」胖蝦米怒吼道!
倆蝦米真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和人影嚇了一大跳,要知道雖然他們自己私下在聊天,可不表示他們就沒有留心著門戶和周圍的動靜,台階上這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就冒出來了,胖蝦米雖然大大咧咧不以為是說了句俏皮話,瘦蝦米卻感到了一絲不安。
「素聞久藏大師威名,今日特來拜師學藝,請多指教!」陳法羅一臉冷肅,微一躬身道,這廝嘴裡嫻熟的日語讓倆蝦米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眼前的男人看上去雖然很酷很冷,一頭亂髮蓋住了半張臉,看上去像個浪人穿的卻又是類似國內的黑色學生裝,嘴裡說的可是字正腔圓的東京音,讓兩個小地方來的還脫不去鄉音的蝦米自慚形穢,眼前這青年沒準是國內來的久藏大師柔道追星族也未可知。
「索蒂斯卡……閣下也是國內來的柔道愛好者麼?消息倒真是靈通,久藏大師今晚剛到天津」瘦蝦米不敢怠慢,躬身回禮道,這青年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一種冰冷氣勢讓他不敢托大,大冷天的眼前這青年穿的看上去相當單薄,居然指明道姓找大師,沒準是國內哪個大家族的子弟可輕易得罪不得。
「喂!你這小子!口氣忒大,久藏大師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拜師的麼?想找久藏大師拜師學藝?你先過了我清兵衛這關!」胖蝦米挺胸一瞪眼,擺出個上段架勢,台階下的黑衣青年看上去禮數不缺,但言辭中的冷漠讓胖蝦米覺得明顯受到了輕視,要說這廝屬於身大力不虧的主,練了這麼些年也混了個柔道二段,三板斧刷起來還是很能唬唬外行,身手一般的普通人多數還真過不了胖蝦米這一關,要不然也不會被館長留下來跟瘦蝦米一起當門神看家。
「你?我是來找久藏大師的,請你進去通報一下,就說海外野人前田家的前來拜訪!」黑衣青年根本沒把胖蝦米放在眼裡,抱著胳膊自顧自的道!這廝其實也是憋了一晚上的邪火沒出發洩,趕早不如趕巧,正好路過柔道社,乾脆活動活動身子骨權當是打人肉沙包了,要不然一晚上在倆心儀姑娘身上碰的一鼻子灰後的沮喪心情且輕易好不起來,運動下出身汗估計能暢快點排遣排遣。
「太小瞧人了!」胖蝦米清兵衛雖然是薩摩鄉村來的,不過總是吹噓自己家裡哪代祖上也是給藩主當過管倉庫的小吏的,雖然家道中落已久,自己也飄泊到中國來在柔道館混口飯吃,好歹自己也是武士的後代,所以這廝平時見到大戶人家的少爺們既自卑又敏感,而現在黑衣青年言語中的那份傲慢和不屑讓他怎麼也壓不住心頭的火氣。
胖蝦米清兵衛身材高大素來食量驚人,本來今天中午他還特意只吃了個半飽,就等空著肚子好對付晚上櫻之舞的豪華料理,結果被留下來餓著肚子看家……心情本來就不怎麼的,憋了一肚子邪火頓時跳了起來,大吼道,「三村清兵衛請指導!對手報上名來!」
「哎……哎……別啊……有話好好說!怎麼能在大門口動手!都是自己人,讓華國人看笑話,再說人家遠來怎麼也是客!萬一傷著了可怎麼辦,就是碰到了花花草草也是罪過!」瘦蝦米雖然也不忿黑衣青年的傲慢,但生性謹慎的他並不想無事生非,這青年說什麼自己是海外野人前田家的,長的卻俊俏白皙身材修長,前田家的?依稀彷彿好像聽到過這個名字,往深裡卻想不起來了,所以瘦蝦米想先問問清楚再說。
黑衣青年根本不領情,今晚擺明了是來玩大家來找茬這節目的,這廝斜著眼睛瞟了已經拉開架勢的胖蝦米,冷聲道,「要跟我動手麼?可惜,你們倆再練十年八年估計也是不成,你這胖子下盤倒是扎的挺穩,可身形呆板,一動就滿身破綻,不動麼,等著當沙包挨打?」說著又瞅了瘦蝦米一眼,微微點頭,道,「你頭腦身手比他強一點,不過先天不足,強的也有限,真是可惜了你們這一對寶貝!」